乌黑的鲜血。
“国公爷!”外头值守的侍卫冲了进来,快速拔出刀剑,却不敢轻易靠近,不知是忌惮帝王被制,还?是因为没有得到?命令。
郁清珣并不理会下头慌乱,只钳制着帝王,低声?逼出了藏在后殿的刀斧手。
殿后埋伏着的皇帝的五十亲兵出了来,殿外当值的侍卫也拔出刀剑进了来。
双方对峙着,谁也没敢乱动。
郁清珣不理会其他人,继续逼问另一份毒药所在,他好像早清楚皇帝会下毒,连对方备了多少药物都知道。
唐窈飘在空中,不太明白,他是早知如此,顺势而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中了所有。
场中官员惊骇不敢乱动,那年轻帝王已被掐得脸色涨红青紫,眼看?就要毙命,下首才有内侍颤颤巍巍拿出一小?瓷瓶,跪地磕求。
郁清珣没听他废话,只让那内侍将毒药拿来。
众人更是紧张,误以为他想报复皇帝,下方官员正?待要劝说,就见郁清珣接过毒药,仰头喝了下去。
“我知陛下想杀我很久了,今日便如陛下所愿……”郁清珣喝完毒药砸了那瓷瓶,口鼻间涌出更多黑色血液,他却仍旧撑着,在年轻皇帝耳边轻语:“我已必死,我可以交出虎符,帮你平稳南北两衙和京中众臣……长霖,你送我出城去望远山吧。”
望远山……
那是埋葬着他妻子?儿女?的地方。
唐窈陡然间明了,他就是故意的。
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太后和徐家早被杀净,连忠皇党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此时?此刻的小?皇帝不过孤家寡人,根本不可能稳住局势!
他死在宫宴上,死于皇帝毒杀,死前还?兢兢战战为皇帝打?算,帮他安抚官员,安抚兵卫,还?说自己不过是重病卸职,如此仁义……哪怕那些咒骂攻讦他、忠于姬氏皇族,想要拥戴皇帝的官员,此时?此刻也无可指责他。
权臣用性命证实了他的忠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皇帝被迫送他出城,他在马车内强撑着唠絮新法和改革,细说先?皇遗志,讲述朝中局势,态度如此真诚,连皇帝都松动了想法,以至于问出那句:“你一直说说黔首,说新法,说我父亲的遗愿,那你呢?你就要死了,难道没有遗愿?”
那人笑着咳出血,眉目舒展,好似不是赴死,而是前往梦里的家。
他道:“我并无遗愿,能死在今日,我很开心。”
是真的开心,他撑着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在这天结束一切,终于可以像预想中那样不得好死,且还?是在这么?合适的日子?里。
唐窈飘在空中看?着他,不知该怨还?是该怒,只视野逐渐模糊。
郁二扶着他往山上爬,在快要接近那座坟墓时?,他突然询问兄弟,“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唐窈抹了把脸,手上全是泪水。
她仔细朝那努力往山上攀爬,朝着她坟墓走去的人。
他脸色又青又白,五官因为剧痛而扭曲,确实狼狈丑陋得不成样子?,再也没有她开始在宫宴上赞叹时?的俊美。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子?的他。
太丑了。
“我不想太丑,阿窈不喜欢长得丑的。”他呕着血断断续续说着。
唐窈扭开头,任由眼泪滑落。
他终于爬上山,狼狈靠坐在那块熟悉的墓碑上,颤抖痉挛着手抚过碑上刻字,停在“窈”字上,五指痛苦紧抓,嘴里没发出声?音,又好像轻声?询问着:“是不是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