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救我……”
李玄贞认出她,僵住了,霍然回头。
“她怎么会在这里?”
守卫被他的目光吓得直哆嗦,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这是圣人吩咐的。朱娘子嫁了一个北戎贵族,北戎残部投降的时候,她被北戎人献给朝廷,她泄露朝廷机密,和北戎勾结,圣人知道您以前很喜欢她,留下她的性命。朱娘子在北戎过得不太如意,刚回来时就这副样子了,您瞧她现在多么听话,以后殿下指东,她绝不敢往西。”
“圣人说了,您真喜欢七娘,他有法子让七娘变得和朱娘子一样服帖听话,温柔小意,以您为尊,您身份如此尊贵,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何苦低三下四,自己作践自己?”
他们说话间,朱绿芸眼神呆滞,佝偻着往前爬,两行清泪滚滚而出:“我听话,太子殿下,我比谁都听话……我以后再也不闹了……救我出去……我会好好侍奉你……我帮你生孩子……别把我送回北戎……他们是群野蛮人……我死也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
她趴在他脚下,狼狈,屈辱,祈求他的怜悯,毫无尊严可言,脸上却没有一丝难堪。
李玄贞双拳捏的咯咯响,扭过头去不看她,“放了她!”
停顿了一下,低低地道,“别为难她。”
守卫应是,拖着镣铐把朱绿芸拉了出去,她瑟瑟发抖,哭嚎着他的名字,求他收留她。
李玄贞没有回头,等她哭喊声听不见了,瘫倒在地,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地牢深处忽然一声镣铐锁链碰响,他回过神,抹了把脸,目光飞快地巡睃一圈。
他得想办法给李瑶英递信。
……
殿前,月华洒下一地霜雪。
内侍回来复命,道:“陛下,各处城门都问过了,太子殿下确实是独自回来的,飞骑队还在城郊。”
李德沉着脸,没有作声,忽然,猛地咳嗽起来,身子踉跄,人往后栽倒。
内侍同时抢上前扶住他,半搀半抬,送他回内殿榻上,动作熟练。他歪倒下去,咳咳喘喘,脸色发白,嘴唇泛青,接了内侍递来的药丸,含在舌根,喝了口茶,一转眼的工夫,虚汗浸湿衣衫。
足足半个时辰后,李德脸色恢复了点,吩咐内侍:“让太子妃去见太子,他伤了自己,带两个御医过去。”
消息送出去,两个时辰后,太子妃郑璧玉的心腹小黄门捧着一封信求见。
“陛下,太子殿下的伤口已经包扎,血止住了。殿下让太子妃帮他往高昌送一封信,太子妃不敢擅自传递消息,请您过目。”
李德接过信,拆开看完,想起李玄贞毫不犹豫一刀刺向自己的情景,刚刚恢复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李玄贞果然给李瑶英报信,提醒她不要回长安,还承诺会尽己所能救下李仲虔。
他对李瑶英的喜欢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盈娘的儿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李德自嘲一笑。
……
太子妃郑璧玉从地牢出来,去了一趟后殿,隔着满池盛放的菡萏,看穿着皇孙礼服的儿子坐在廊前跟着弘文馆的讲经博士念书。
身后脚步响,仆从躬身道:“殿下,信送去圣上那里了。”
她淡淡地应一声。
一阵断断续续的嘤嘤哭声传来,仆从指着不远处蓬头垢面的朱绿芸,道:“殿下,阿郎嘱咐我们照应朱娘子,给她找一个安身之所,奴去打听过了,朱娘子是北戎俘虏献上来的,原本应该安置在河西,圣上特地派人把她找回来,她是奴籍,在宫里做粗使活计,听说处境很可怜,您看,把她送到哪里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