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士?请坐。”言宇再次开口。
王玉玲深吸了一口气,惴惴不安的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心口仿佛被人压上了一颗巨大的石头一般。眼下和方才的形势似乎完全对调了,之前是他们这边四个人坐在一起气势十足,现在梅志德已经被警察带走,不知道情况如何。
而她的两个弟弟这会儿提溜着两个铜锣站在接待室的角落里竟是不敢上前,她自己则是被迫坐在了接待室的正中央,周围站着三名警察,对方人多势众,她孤立无援。
“你们……”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开了口,王玉玲却在这一瞬间发现自己害怕的厉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颤音,嘴唇、甚至于从头到脚都在微微颤抖:“你们想要干什么?别以为我家男人不再局可以随意的欺负我,我……我也不是善茬!”
“就是,你们别想为难我姐!”墙角那两个人忽然出声,他们的手中仍旧攥着正在摄像的手机。
对此言宇和叶竹连个眼角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们,张昊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是有些羡慕言宇这种不管不顾的行事作风的,干这行的谁不想只一心一意的破案抓人呢?可惜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普通刑警在工作之余还要面对许多。别的不说,就拿眼前梅夏这一家子为例,一言一行皆是劈向他们身上的利剑,着实令人齿冷。
“放轻松,只要你不像你老公那样突然冲过来打人,我们警方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言宇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坐在那里的中年妇女一眼,直到对方因为他的眼神变得愈发的戒备,这才迈开步子缓缓地转悠到了那把椅子后面。
“容我套个近乎,您瞧着年纪比我大一些,我就称呼一声王姐。”他一改之前面对梅志德那时候的疾言厉色,这会儿简直能够称得上是清风拂面,在态度上根本无可挑剔,让人无从发作。
张昊起先还有点惊讶,忽然用余光瞄到了叶竹正在微微撇嘴,似乎是瞧不上对方这般装模作样,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这四人显然是以梅志德为首的,可以说男人是另外三个人的主心骨,只要有他在根本容不得其他人开口。但是梅志德自身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点,言宇应该是一开始就抱着要把梅志德支开的打算,这才进来就全力激怒对方,求的就是让对方按捺不住脾气率先动手。殴打办案警察,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足以把他同别人分开了。
只不过当时言宇应该是打算让梅志德来打自己,并没有想到会被人横插了一杠。
眨了眨眼,张昊低下了头,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扬起,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这时,言宇还在继续那仿若唠家常一般的闲聊:“王姐,你们也不是本市人,平时的工作是……?”
“卖油条。”王玉玲皱了皱眉,并没有因此就放下戒备心,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的警惕。
“哟,这活计可不轻松,赚的是正儿八经的辛苦钱。这么多年你们两口子为了把梅夏养大,怕是真吃了不少苦吧?而且我之前看过梅夏的照片,长得真的是漂亮。”言宇说完这番话,就顺手扯过了另一把椅子放在了女人的正对面,坐定。
最开始,他可以说是给足了对方压力,这会儿又在其心理尚未准备充足的时候恢复了平等的姿态,弄得女人足足愣了许久。
忽然能够平视言宇的眼睛,王玉玲在惊愕之余,只觉得心里骤然一松,连带着肩膀都垮了几分。她在反应过来男人话中的意思后,不由得红了眼眶,从兜里掏出来一块皱皱巴巴的纸巾,抹了一把眼角:“我们就这一个女儿,眼瞅着马上毕业就能回老家了,谁能想到忽然之间发生了这种事?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呜呜呜呜……”
“理解,理解。”言宇说着,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叶竹。
叶竹瞧着他这幅假惺惺的模样怪牙疼的,但是不得不说对付梅夏母亲这种性格的人,这种方法异常的好用。于是牙疼归牙疼,她还是认命的转身从桌上的纸抽里抽了几张纸巾,上前递给了女人:“王姐,擦擦吧。我们虽然说不能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但是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是职责所在,没有不尽心尽力这一说,警察比谁都要着急!这不,局长特别重视梅夏失踪一案,还请了专家过来协助调查呢!”
说着,她的目光适时的落在了言宇的身上,侧面向女人表明了他的身份,也算是进一步安抚对方的情绪,加深信任。
“所以呀……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敲锣打鼓的弄的双方之间的气氛如此紧张呢?再者说,你们毕竟是外地人,来到封河市人生地不熟,做事万不可冲动。您瞧瞧您家大哥那个脾气,这也就是打了我们张队,张队又理解你们担忧女儿的心情,不会追究。若是你们万一在外面与别人起了冲突,那后果可就严重多了!”
“不追究?”王玉玲的眼神一亮,仿佛刚刚那么长的一段话,只听到了这三个字一般:“可是你刚刚不还说什么……拘留……”
“不这样说,您丈夫怎么可能冷静下来?王姐您放心吧,现在他只是被我的同事带到别的屋子里去喝杯茶顺便接受一番说服教育,过一会儿保证不缺一根毫毛的回来!”叶竹力争笑出了最甜的模样,她的长相本就自带亲和力,只要不挥舞拳脚,还是很容易就能够争取到别人的好感的。
“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你这两个喜欢录像的弟弟过去看看,别搞得我们公安局做事跟见不得人似的。”张昊十分配合的冷哼了一声,他面色不虞,说起话来也有点夹枪带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