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对着顿珠这张晚娘脸,时序也吃不消,把碗一放,淡道:“差不多得了,人家八字没一撇的也不至于这么伤心,你这连个一点都?没有的人,至于吗?”
“你懂什么?你谈过恋爱吗?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吗?”顿珠一键三连,“你从来没动过心,站着说话不腰疼!”
“……”
你怎么就知?道我腰不疼?
“等等。”顿珠心念一转,忽然反应过来,一脸狐疑地问,“你说的那个八字没一撇的人是谁啊?”
“……”
“难道咱们学校里还有人对祝老师有意思?我有情敌了???”
“吃完了吗?吃完滚去洗碗。”时序放下筷子,面无表情说。
顿珠又一次化身幽怨小白?花,顶着丸子头去洗碗了。
时序站在宿舍里,看着窗外的操场,晚自习还没开始,孩子们在操场上打球的打球,跳绳的跳绳,中心校一如?既往,却不知?为?何显得空空荡荡。
他在这里长大,又回到这里任教,前后加起来不知?多少年,而她?不过来了三个月而已?,改变却悄无声?息发生了,起初并未察觉到,直到她?离开以后。
前几日?做饭时,他端着碗筷从厨房出去,坐在客厅里等饭的顿珠问:“怎么,今天中午有谁要来蹭饭吗?于小珊还是老李?”
时序一怔,低头才发现,他竟然端了三副碗筷出来。
有个午后孩子们来问题,问他“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得其名”是什么意思,他亦条件反射说:“问你们祝老师去——”
话音未落,他一顿,孩子们也一顿。
习惯成自然,可他从不知?道原来三个月里养成的习惯竟能轻而易举推翻过往三十年的习惯。
他也没有再合上过卧室的窗帘,不管次日?清晨的光线有多刺眼。从前是为?了方便看她?是否打水,他才好下楼“偶遇”,顺手帮忙。而今他总在睡前望着对面小楼的某扇窗口,似乎在期待它?能于某个瞬间忽然亮起。
可惜小楼人去楼空,再也没有过深夜昏黄的灯,也没有拎着空桶出门打水的人。
祝今夏已?经不在中心校了,人是走了,影子却无处不在。老师们总是提起她?,譬如?幽怨的顿珠,气急败坏告状的于小珊,就连生活老师也找他要过祝今夏的微信,说是孩子们去找她?,嚷嚷着祝老师答应过她?们要一起做裙子。
于明?也来告状了,说祝老师魅力可真大,小孩天天晚自习前跑来找他,借手机给祝今夏打电话、发语音,一打就是半小时,害他连手机都?用不了,往往拿到手时,电量都?已?清零。
不只是他,整个学校里,除了孩子们都?畏惧的校长,其他老师的手机都?被借了个遍。
在这些热闹里,没有时序什么事。他也偶尔收到祝今夏的日?常分享,一些零星的碎片拼凑起来,逐渐揭示了她?一个人的新生。
他总是听?着,看着,却从不主动给她?发消息。
整个中心校都?惦记着她?,唯独他好像不慎在意,也不太伤心,依然我行我素,忙忙碌碌。
直到其他老师也开始附和于明?,说小孩三天两头借手机。
“啧,跟阿包老师就没那么多话聊,今天窜稀明?天积食这种屁大的小事也要争相?跟祝老师汇报。”
借手机的行为?严重影响了老师们的闲暇时间,谁还没个刷短视频、吃电子榨菜下饭的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