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秩序未成正是至暗之时,总有人行有违天理之事,不如挑个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得住的人,由他去做。”
“你说得轻巧,你看得住他吗?”
“那是自然。卫某在朝廷里混了数十年,秦嘉泽有什么野心,这朝中有谁曲意逢迎,暗地里想要扳倒我,他在与谁联络谋划,我都清清楚楚。唯一出乎我意料的,就是他竟然不自量力地想要师姐的脑子,为此横生枝节。”
卫渊挥挥手椅子便自动飞到他身侧,他悠然坐下,酒壶和酒杯纷纷而来自动倒满杯,落入他手中。
“我和仙门不声不响地僵持多年,谁也不愿先破坏平衡,在道义上落于下风。恰逢师姐下山,我也将天上城准备齐全,时势也该有所变化,总要推个跳梁小丑来打破局面。”
谢玉珠手里提着的嘲雀安安静静,她看看嘲雀再看看卫渊,讶然道:“你还挺诚实的。”
“欺骗是最下等的伎俩,这世上大多是肮脏的阳谋。”
卫渊举起酒杯向谢玉珠一敬,他玩笑般说:“不过谢小姐之前说喜欢卫某,卫某却看不明白,谢小姐难道不是最厌恶在下吗?方才你从梯子上落下来,我救了你,却连一声道谢都没讨得。”
“仔细想来我从未对谢小姐做过一件坏事,实在冤枉。便是林雪庚待我,也不像你这般恶劣。”
谢玉珠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表的郁闷神情,她似有心事,避重就轻道:“我从梯子上掉下来还不是你吓的……再说我师妹她就是懒得理你罢了。”
“哈哈,师妹?你叫林雪庚师妹?”
“闻道有先后,原本我就是大师父亲自收的第一个徒弟!如今大师父虽然认了林雪庚,但怎么说她也该排在我后面。”
卫渊撑着脑袋看她,但笑不语。
谢玉珠挑眉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很期待这一声师姐。”卫渊悠然道。
在大漠停留五日之后,叶悯微、温辞、谢玉珠终于决定应邀,启程去天上城。
时势如此,权力的更迭已经开始,温辞和叶悯微知道他们无法脱身,不如入局一看。
而林雪庚对于卫渊的邀请却不置一词。她与卫渊素来不睦,在鬼市中连卫渊的生意都不做,更别说是离开鬼市去往卫渊的地盘上。
林雪庚站在那间曾经用来安置苍术的房间里,向从前一样倚着床架,低眸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床铺。
叶悯微看完叶麓原留影之后,来找她转达过一些他留下的话。
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生命里又消失的人,给她留下的第一句话便是——希望你忘记我。
他希望他的妹妹记住他,却希望林雪庚忘记他。
——他说,你们的纠葛远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你的上次轮回。恩怨情债随着他的死亡已经全部消散,互不相欠。
——他从前喜欢过你,因为那时亏欠你而无法言表,如今还完命债终于可以坦诚。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原本就是个才华横溢的姑娘,从今以后还会有无数人爱慕于你,他只是这其中最普通的,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知道你重情义,在意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联系。他不想让你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希望你不要再追问。
——他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给一个姑娘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以后世人会记住这个姑娘,记住他起的这个名字。
“雪覆千山,烟销尘尽。长庚西出,星明照夜。林雪庚。”
林雪庚低声说道。
人在念自己名字的时候总会觉得别扭,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