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等他再次醒来……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乡间小床上,一切都只是噩梦。
然后外婆会推门进来,念叨他睡懒觉,然后告诉他厨房里给他留了饭,睡好了就赶紧去吃。
……
甘棠还觉得,按着自己平时的脾气,他现在应该嚎哭不止才对——就跟此时的于槐一样——可他的眼眶却是干干的,只有脸颊上被划出来的伤口,正不断地往外面渗着鲜血。
他仰着头,呆滞地看着于槐。
男生的半边脸都被血浸透了,就是之前被于爸划出来的伤口。
伤口很重,甘棠甚至都能够透过耷拉的皮肤,直接看见皮肤下方的骨头。
“你,你外婆杀了我爸……她杀了我爸……”
对上甘棠空洞的视线,于槐粗哑地不断重复道。
他止不住往外流着眼泪和鼻涕,因为极度的震怒和惊恐,男生全身都在发抖。
过了好久,甘棠才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回应。
“你爸也想杀了我,他还想杀了我们全部。”
“那又怎么样,因为你们是虫子,说不定你们全部都是虫子,我看见了,你外婆也是虫怪!”
于槐哭着说道。
曾经搀扶过甘棠,帮他搬过尸体的手,不知不觉竟然直接卡在了甘棠的脖子上。
湿哒哒的眼泪一直落在甘棠的脸上。
“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来了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如果没有了你……如果不是你把那家伙塞进井里……”
于槐的精神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卡在甘棠喉咙上的双手越掐越紧,窒息感和濒死感逐渐在身体里蔓延。
可甘棠躺在地上,感受着喉骨传来的剧痛和压力,甚至都没有一丝丝力气挣扎。
就这样说不定才是对的。
在甘棠的心底,一个声音轻柔地说着。
也许最开始就不要躲开,就那样被于爸用铁片切开动脉,随着鲜血流尽就这样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外婆死了。
于爸死了。
自己……自己可能也要死了。
就在甘棠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死亡到来时,他的瞳孔却倏然缩紧,下一秒,他在于槐的掌下,剧烈挣扎了起来。
不,不是因为甘棠忽然暴发出了什么求生欲,而是,在他的逐渐昏暗视线里,有东西正在慢慢顺着悬崖的边缘往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