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相。”荆寒章从袖子里拿出来琢玉的刻刀,垂下眸将那无名墓碑随手划了几道,漫不经心地开口,“将真相告诉我,我会送你离开京都城和你夫人一起安享晚年。”
晏戟冷冷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荆寒章笑了一声,道,“新帝登基,必定要震慑朝堂百官。整个京都城人人自危,又有谁能违抗新帝保你呢?”
“只有我敢。”
晏戟沉默。
“晏相想一想吧。”荆寒章将手中的牌位递给晏戟,笑着道:“很划算的,你不怕死,难道想要整个相府随你陪葬吗?”
晏戟怔然许久,垂眸看向手中的牌位。
荆寒章用刻刀刻了薄薄一层的痕迹,隐约能辨认出来是“晏行昱”三个字。
荆寒章低声道:“将真相告诉我,无论他是谁的孩子,之后你相府再无晏行昱此人。”
晏戟盯着牌位上的字,不知为何冷酷了多年的心骤然一阵颤动。
他怔然地将手缓缓抚向牌位上那龙飞凤舞的字,指尖一僵。
一刹那,晏夫人崩溃地哭喊和责怪瞬间响彻耳畔。
“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的行昱呢,我的行昱……”
“我的孩子被你弄丢了,你……你把他丢去哪里了啊,晏戟?”
“晏相,我求求你……”
铺天盖地的悔意突然袭向脑海,晏戟身躯摇晃,有些站不稳了。
当年晏戟决定用刚出生的孩子做棋子时,对晏夫人并无情感,他能眼睛眨都不眨地用药将她脸上的红痣去掉,只想她那张脸更像林映朝。
多年过去,物是人非。
在昏暗的祠堂中,他孑然一身,迟到了二十多年的悔恨如同潮水似的将他淹没。
晏戟骤然回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未对他的玉容说过一句“对不住”。
现在的玉容疯疯癫癫,成日都在叫着“行昱”,每次见到他都像是遇到虎狼厉鬼似的,避之不及。
晏戟有些迷茫地心想,他到底为什么让自己落到了这个地步?
荆寒章耐心地等了许久,仿佛魂魄出窍的晏戟才喃喃吐出一句话。
荆寒章漠然看他半天,直接挥袖转身。
晏戟失魂落魄地轻声道:“若是你反悔了,可以杀我,但放过玉容。她什么都不知道。”
荆寒章像是没听到,走得决绝。
走出祠堂后,晏为明脸色苍白地站在外面,身上已落满了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