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恭敬地回道:“陛下,臣的儿子,张丁征在浙江被不法之人裹挟,送到了船上当苦工,去了一年多啊,差点回不来……”
说着,说着,张四维揉了揉眼睛,朱翊钧定睛一看,还真的哭了。
“臣这幼子虽是不孝,可臣瞧着他如逃难一般回到家中,心疼不已啊……但这都是私事,本不应该告知陛下,可从张丁征的遭遇不难看出,在海上贸易日渐兴盛之时,也给普通百姓们,造成了诸多的迫害,陛下,张丁征尚有随从护卫,还能被人绑架售卖,那手无寸铁的百姓,岂不更是朝不保夕……”
“臣觉得,开海乃是国策,不容置疑……可,百姓乃是天下之根本,朝廷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应该对地方的官府,予以警告,对于出海的各大商队,予以监管。”
“贩卖人口,在我大明律法上,是死罪啊,陛下……”
朱翊钧听完张四维的话后,叹了口气。
实际上,他对于宁波售卖犯人的事情,也是知道的,可他在前期也是默许了……不仅仅是他在默许,远在浙江的涂泽民,也是装看不见。
朱翊钧也清楚,这个后果很严重,有利可图,可让地方官员在办案的时候,会有所倾斜,甚至,偷个鸡摸个狗这样的小罪,也能判个一年两年的。、
律法混乱,民不信官……
而朱翊钧也是让锦衣卫的人秘密观察,等着,正式开海一年两年后,形成一批次传统工人后,在对这个问题进行调查,禁止……
而这个时候,朱翊钧也觉得到了禁止的时间段,可他还是有些犹豫,大好局面,会不会因为严苛的律政一出,而受到重大影响呢。
朱翊钧面上却不动声色:“哦?这么严重。”
张四维清了清嗓子:“陛下,如今海上贸易虽渐兴,但如无妥善规制,乱象已生,臣不是弹劾涂泽民,臣以为,涂大人将开海之事,推行到如今,很是不容易了,治标治本,臣觉得应该从商船的管理入手,官府对于他们是纵容的,朝廷对于地方官府也是纵容的,这样,虽然能在短期内,有重大的收益,但,最终所有的苦难,还都是百姓来承担啊……”
朱翊钧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说道:“张卿家所言,朕已知晓。这海上贸易兴起,诸多弊病也随之而来,朕自不会坐视不理……”
张四维忙道:“陛下圣明,臣也并非主张严苛对待,只是需订立明确规矩,让各方有所遵循,不如,臣将此事告知张阁老,让内阁商讨一番,拿出章程来……”
听完张四维的话后,朱翊钧点了点头,没有肯定的回答,也没有拒绝。
他需要考虑一番。
而后,朱翊钧话锋一转:“你儿子,回京了?”
“是,陛下……小儿前些时日,才回到府中,现在干瘦干瘦的……”
朱翊钧当然不会承认,他的宝贝儿子是锦衣卫东厂的人,联合下手,弄到了船上去的。
这个秘密,他永远也不会说出来。
而张四维也永远不会怀疑到皇帝陛下的身上。
“哎,说来也巧了,前些时日,徐师傅回到京师,给朕带了一本外藩游记,他还专门说了,在船上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对徐师傅说,他的父亲是张四维,可徐师傅不信啊,他给朕讲,朕也不信……”
“没想到,那个有趣的年轻人,真的是你的儿子……”朱翊钧一脸惊讶。
“是啊,陛下,小儿也提了徐渭……我儿若是没有徐渭的帮衬啊,早就死在了海上,不知喂了哪条鱼了……”
“海上诸事繁杂,凶险万分,令郎遭此大难,必有后福啊……朕,想见一见他……两日后,你让他来乾清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