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盈袖倒是明白是怎么回事,林缚摆明了这是在诱杀二公子林续宗这几名私下豢养的寇兵,难道他昨天夜里在马车上会说“等着他来杀好了,再送一份礼给盈袖姐”的话。
发生的时间很短,顾家还没有人出现在村口指认林缚等人的身份,那队东阳府骑卒看着林缚他们诱杀流寇的厉害手段,也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自然更是严阵以待不让他们接近村子。
顾盈袖就看见林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笨拙的爬上马背,跟周普还有那六个外乡人朝这边策马而来。
林缚骑马上了湖堤,也是有些笨拙了下了马,看见枯草地上的伏尸,似乎知道刚才在湖堤上发生什么事似的,径直跟顾盈袖说道:“怎么七夫人是来见顾大人的?”
顾盈袖恨不得在他胸口上扎一刀,刚才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来。林缚对枯草堆上的伏尸视而不见,顾盈袖却要强忍住杀人后的恶心劲,强作镇定的跟三名健仆以及丫鬟、婆子们训话:“林家弟子遇难,谁敢袖手旁观,他、赵能就是榜样!回去后,你们就说他是为林秀才给贼人杀死了,他家里人还能得族里抚恤,知不知道?赵婶,扶我回车里,给冷风吹得头疼。”
赵婶还是有些担心赵虎的安危,但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泄漏七夫人跟林缚约好在湖堰见面的事,只有先扶七夫人进马车。
三个健仆跟丫鬟、婆子们哪里还敢吭声,只将尸体抬到前面的马车里,将那匹无人骑的空马系在马车后面。
虽说朝廷法令要主家不得肆意对仆役动用私刑、禁止无故杀害。事实上在宗族权力横行的乡村,乡豪大族无一不用私刑当成一个重要手段震慑仆役跟族人。即使私刑伤了性命,给告到官府,官府又非常公正的给这些仆役申冤,对无故打死仆役的主家也只处了三年的流放。
今日事出紧急,有护卫之责的仆役抗命不救援主家,给主家一刀杀了就算告到官府也不过是处以罚银罢了。
顾家人终于出现在村口,正是昨天出现在顾悟尘身边的中年护卫。
听到消息说刺客聚客奔马来掠,杨朴为这些刺客胆大妄为震惊之余,使东阳府派来护卫他们的骑兵到村口阻截,不能让刺客进村祸害了顾家族人,他则留在顾悟尘的身边,贴身护卫其安全。没过多久东阳府骑兵派人来报说是有人自称是顾大人的救命恩人,正给那七八个以为是刺客的人围攻。杨朴瞬间想到昨夜在茶酒店识破刺客的林缚,他不能让顾悟尘到村口冒险,自己赶忙到村口来。要是顾大人的救命恩人因为这边袖手旁观而给贼人围杀在村口,不说内心愧疚,要是传将出来,顾大人将成为官场上的笑柄:谁会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杨朴看着田地里那七个给箭射杀的流寇,战斗已经在他赶来之前结束。还有三匹马躺在地上,一匹马已经死透,另两匹马中了箭,血流了很多,蹄子扒着地,鼻喷着白雾,也堪堪要死去,另有几匹马已经奔逃到远处,东阳府骑兵也派出四个人分头去捉。
就看见林缚骑马跟着顾盈袖的马车后面缓缓下了湖堤,还有一队骑士尾随其后。
“杨叔,”顾盈袖看见杨朴到村口来,让赵氏将帘子掀起来,跟林缚说道,“杨叔二十年前就跟我二叔去燕京了……”
林缚之前就听人提起过杨朴,只是昨天相见也不认得。
杨家在顾家为仆已经四代,杨朴在年轻时就是石梁县武秀才,只是本朝武不如文,考中文秀才、文举人就有功名,考中武秀才、武举人却要去军队积累军功才会有功名。杨朴二十年前没有想着从军搏个功名脱离贱籍,而是陪顾悟尘去燕京参加会议,随顾悟尘在燕京一留就是二十年。
“林举人,刚才真是对不住了,护卫顾大人重责在身,希望林举人能够体谅。”东阳府骑兵领头的是东阳府兵马司营下的一名云骑副尉,从八品的武官,他也知道刚才将人拒之村外的做法很得罪人,这时候也过来赔罪。
林缚没有说话,后面骑在马上的吴齐冷哼道:“大概是我等看上去形迹可疑,值不得你们信任,那就也不停留打扰了。”朝林缚抱拳说道,“林秀才,我们后会有期。”
也不是一定要将话说得难听,但是吴齐他们要急于脱身返回藏马处,自然要将话说得难听些,乌鸦吴齐跟其他五人都拨转马头朝远处驰去。杨朴跟东阳府骑兵云骑副尉都心想这些人怎么这么难伺候?但是他们有错在失,看着吴齐他们策马远处,都忘了要挽留他们。
云骑副尉看着远去的吴齐等人,心里还想:快马硬弓,精擅骑术,本来就是形迹可疑啊。但是他也不会触霉头的说这个,这年头哪个大族手里没有些私兵,心想林举人不给气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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