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着白大褂医疗服的男子还在滔滔不绝:“异能核剥离的试验,我们已成功实施过了,这是当时的火系异能试验者001号。”
关远峰愕然,火系?还有,这个男人在胡说八道什么?他们要剥离周耘的水木双系晶核?
什么叫恢复名誉?
他们毁了周耘的名誉和事业,还想要谋夺他的双系晶核?
他看到周耘整个人对此不屑一顾,却只牢牢盯着他,睫毛正慢慢被打湿。对方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认识,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周耘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他大喊着:“停止!”他恨不得冲破那层玻璃,然而他却完全无法控制身体,他看到了周耘眼睛里清晰倒映着的影像,那是一具尸体,浸泡在防腐液体里的尸体。
周耘那充满爱意和怒意目光注视着的,是他的尸体,对方称为:实验体001号。
他遍体生寒,却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幻梦!
这是周耘的梦!
周耘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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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耘清晰记着分离的那一天。三楚正是迟来的春天,其实日历上早该是夏季。
他住的宿舍山坡上,艾草抽发新叶,青嫩中又含有着淡淡的药气。末世食物不易获得,他做了一些艾草糕,暗绿清香,丰美腴软,装好了一篮子,特意去了渡口,想送别之时给关远峰和他的战友。
但最后并没有来得及送出去,他到了港口送行,却知道他们已在夜里就提前出发,骆守常有些抱歉地和他解释,说他们急着要去中州基地,有紧急任务。
他留在了三楚基地,之后应召去了中州基地暗谷。
直到再次见到他,他就已在玻璃内,而自己身陷囹圄,被牢牢束缚在暗影麻囚衣内。
那一层玻璃是生与死的分水岭。千万根量天尺张牙舞爪怒腾腾,将玻璃器皿破开,他将他的晶核异能调动到了最大,大开杀戒。
深绿色厚重温润的量天尺犹如缎带,将他的恋人包裹着送到他跟前,缎带微微起伏,像他的爱人仍在呼吸一样,他伸出手去触摸那闭着眼睛冰冷的脸,希望能在消散之前,再摸摸他的爱人。
然而他的爱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四目相对,仿佛知道了一切,又仿佛在回应他的永远不敢透露埋藏在深处的爱意。
他一怔。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为什么不对?
关远峰不会这样看着自己……他只是邻居,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军人,救助了邻居,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对他生出的不切实际也从未表露的奢望。
也永远不可能这样饱含爱意地看着自己。
关远峰调整着自己的异能频率,争取和周耘的同频。
他首先要相信,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发生过的。渐渐,他终于能够控制了那具身体,他调动着手臂,那些刚刚杀过无数人的量天尺尖刺缩回,温顺柔软地滑开。
他伸出手臂去抱上了周耘,低头去吻上了那满是泪痕的脸,吻那苍白的唇:“周耘,醒过来。”
大风徐徐吹过归墟城,空气变得清爽起来,浓雾散尽,露出了分外透亮的薄荷蓝天空,远处青山延绵,晴翠接天,稻谷和麦子垂下了沉甸甸的穗子。
天凉好个秋,正适合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