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你盯着她在此处杖责五十,叫陈太妃好好学学规矩。”
“皇后娘娘饶恕,五十杖是要打死人的啊!”陈之双身边的侍女惊叫起来,然而周旖锦的衣角转眼间已消失在远处夜色之中,陈之双的咒骂和求饶被远远甩在身后,再没有转圜余地。
若是从前,她并不会因口角之争行这般惩罚,可这陈之双入宫以来便多行不义、坏事做尽,她也不介意当一次这嚣张跋扈的恶人,在那赫赫威名之上多添一笔。
书房的灯烛璀璨,燃至半夜,柳绿终是忍不住叩门。
“娘娘,您还怀着身孕,太医说了,切莫如此劳累……”柳绿深知戎马仓皇,奈何周旖锦忙起来常常忘了身子,且不说皇上回来无法交代,她就是在门外这样候着,心中便焦急不安。
周旖锦案上层层叠叠皆是兵书卷轴,她接过柳绿手中的安胎药,头也没抬便饮尽,低低叹了口气,说道:“本宫再看一刻钟。”
她身为后宫之人,虽有各处情报支援,亦深知钻故纸堆的艰巨,只愿将谋划事无巨细,以防生出疏漏来。
“对了,四皇子一党查的如何了?”周旖锦饮了口茶提神,向柳绿问道。
“不出娘娘所料,陈御史一众人果然与那晋国曾有暗中联系,恐怕如今皇城内局势便是他们这等奸贼所透露,才会出此剧烈动荡。”
周旖锦并不诧异,点了点头:“暂且将四皇子党羽罪证搜罗齐全,先不急着动手,皇上这一年来留着四皇子性命,便是碍于那夺权之争的流言蜚语,等他自己坐不住露出马脚,才可全然斩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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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迁思回虑,少顷,像是自言自语般缓缓道:“何况,这群人不过是被逼上绝境的强弩之末,外强中干罢了。”
柳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听见周旖锦问道:“那陈之双如何了?”
“太监未下死手,仍吊着一口气,只不过五十杖下去,浑身已是血肉模糊,往后没了行动能力,与废人也没什么两样。”
说起此事,柳绿忿火中烧,又道:“今日公然行刑,宫中下人也自会识趣,奴婢以为,她这些年与沈太妃一道作恶多端,若是就此葬身,不仅坏了娘娘的名声,也太便宜她了。”
“你做的对,”周旖锦眉心舒展开,面容平静如水,直言道:“她罪有应得。”
柳绿走后,书房内又恢复了一片漫长的寂静。
周旖锦翻阅着手中兵书,指尖在泛黄的堪舆图上滑过,重重墨迹呈现眼前,寥寥三言两语,斑驳笔墨,却囊括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乃至王朝兴衰。
她脑海中忽然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玉清园门前那狭窄的街道上,四皇子的囚车穿行而过,她站在人群之中,周身满是人们愤气填膺的话语,每一声呐喊都掺杂着淋漓的鲜血。
而如今,面前兵书中白纸黑字,懿旨中每一笔墨迹,都将昭告着无数血肉与人命的安危,纵然身份有别,他们的性命却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周旖锦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沉沉叹了口气,又埋头扎了进去。
埋伏之举略有成效,但只是暂缓之际,几日之间,晋军便已深入腹地,逼近皇城,先行的部分轻骑几乎已到达祁河边,临水驻扎集结,而边疆传来的信件,魏璇虽率军返援,依旧需几日脚程,兵力的缺席,宛如乌云密布,连空气都凝结起来。
太和殿内,浓重的硝烟味漂浮在每个人心头,战事如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皇后娘娘,祁河一过,晋军攻入皇城再无合宜的防守之地,您计谋虽妙,可行军作战不是纸上谈兵,依老臣之见,我军定要先行渡水,背水为阵,方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连将军未免太荒谬!”当即便有人出声抗言:“敌我军力差距数倍,那程广的实力各位有目共睹,此事若正面应敌,怎有得胜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