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宋回涯的剑贴上他的脖颈,“你猜我会不会杀你。”
宋回涯本以为高观启会祈求、狡辩,可他异常的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的悔意或愧疚,义正辞严地道:“你们大胜凯旋,阿勉是一等一的功臣,却死于陛下与我这帮乱臣贼子的阴诡。你出去听一听,百姓与朝臣是怎么说的。京城这帮蠹虫,时局尚且飘摇,魏凌生敢杀吗?不是我铸下这等大错,他们怎舍得随我离开??
“人心,功绩,我都送给你们了。你们不忍心,可哪朝哪代的逐鹿之途不流血?不就?是死一个阿勉,铺一条通天路,我哪里有错?”
宋回涯颤声道:“不过是死一个阿勉?”
她手中剑锋偏斜,刺破他的皮肉,有瞬间动了杀心,想将面前这人就?地了结。
高观启反笑出声来,说:“宋回涯,你生来一无所?有,即便后来负重累累,也是自己选的,不会懂我这种生来贵胄,为洪流裹挟的感觉。若是有下辈子,我君王做得,布衣也做得,唯独不想再做,乱臣贼子了。”
他坐在位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从容等着宋回涯的剑割开?他的咽喉。
院中月色迷蒙,草木摇落,青苔凝霜。
等他再睁开?眼时,身后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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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带雨,随得胜归来的将士一路南下。
这场历经百年的战乱,在万紫千红的春花中敲响了终结的尾音。被战火燎烧而留下的疮痍,也得以开?始漫长的疗愈。
从南到北一片欢声,庆贺的酒席摆满长街,歌声回荡缭绕,连东风似也在春光中大醉。
不留山上草长莺飞,宋回涯沿着台阶拾级而上,走到半路时,看见一名小童坐在不留山的石阶上,托着下巴,定定望着倾斜的山道。
她一时不能?举步,以为看见了等待的阿勉。
待走近了,那与阿勉相?似的小童,仰起?头叫了她一声:“宋门主!你去哪里了啊?”
宋回涯坐到他边上,见他一脸的愁云惨淡,问:“你怎么了?”
“我想我爹了。”小童说着掉下眼泪,又自己擦干,绷紧了脸,坚强地道,“不能?抹眼泪,要叫我爹骂的!”
宋回涯笑说:“你爹如?此严格啊?”
小童瞅她一眼,觉得她这大人不可理喻,还要他一小孩子来教道理,粗声粗气地说:“那当然了!你的孩子不懂事你也不管嘛?”
宋回涯说:“我徒弟若是要哭,我随她哭。毕竟能?畅快哭的日子也没有个几年。”
小童评价道:“你真不懂事。”
宋回涯不由笑出声来。
小童摸了摸自己的鞋,将上面的泥土擦干净,问:“我爹是不是回不来了?我想回家。”
宋回涯柔声道:“这里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