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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夜(第4页)

他小小年纪,想得却很深。

等到了第二日,果然如同闻人遥之前说的,中午之前,到达了斛阳山的“扶乩门”。

姜梨心中不忍,伸手牵了他的手,姬蘅的手也凉得很,他看向姜梨,问:“你到底是谁?”

是这样么?姜梨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姬蘅对小时候的事情似乎兴致缺缺,并不顺着闻人遥的话往下说,而是说起别的话头。姜梨明白他的意思,他既然不想说,那也就不问了。

这小孩真奇怪,他不叫姜梨姐姐,口口声声叫“你”,却并不让姜梨觉得讨厌。姜梨就道:“你觉得我是谁?”

闻人遥摆了摆手:“阿蘅那时候多不合群啊,除了我以外,那些师兄弟们,他谁也不搭理。师姐师妹们倒是很喜欢他,他也没给过人家好脸色。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不再叫他。”

“你不像是闻人找来的人,”小姬蘅道:“你是神仙吗?”

用过早食之后,大家就一同出发前去斛阳山。斛阳山山路难行,马车走得格外缓慢。姜梨坐在马车里,听闻人遥说起小时候在师门的趣事,也觉得颇为生动。只是她注意到,闻人遥说起的事迹里,几乎没有提到姬蘅。按理说姬蘅也在这里生活了许久,又都是小孩子,无论如何都会有姬蘅的影子。姜梨不知道是闻人遥忘记了还是其他原因,便问了出来。

这么可爱的问题,也只有小时候的姬蘅才能问出来。姜梨就道:“是啊,我是神仙,在天上看见有人欺负你,实在气不过,这才过来帮你。”

他不愿意被人知道的过去么?姜梨陷入深思。

小姬蘅撇过头:“我不需要人帮忙,我有自己就够了。”

他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关系,还有心思在这里调戏她。但姜梨记得很清楚,方才姬蘅打断了闻人遥的话,打断的是什么事?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是什么?那一刻,他分明有些不虞。

“你的身边,并不是只有自己,我也是你身边的人啊。”姜梨的声音越发轻柔,仿佛哄孩子一般,她道:“譬如说今日,那些孩子伤害了你,你就这么放过他们,我实在很不舒服。”

姜梨拿起了红豆糕,尝了一口,甜甜的,递到了姬蘅嘴边,姬蘅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差点舔到了她的手指头,桐儿和白雪羞得满脸红透,转过头去,姜梨瞪了他一眼。

姬蘅转过头,问:“那你想怎样?”

他其实哪有什么行李收拾,一路上连衣服都是蹭姬蘅的银子去成衣店里买的。无非是找个借口溜之大吉罢了。但姜梨看向姬蘅,姬蘅挑眉,道:“怎么不吃红豆糕?”

“你身上都湿透了,我们去生点火,把你身子暖一暖,听说你们扶乩门早上起来都要检查功课,功课完成不了的,便会被师父责罚。你不能教训他们,就让师父教训他们,我们去把他们的功课全部偷出来,然后拿来生火吧。”

闻人遥倏尔住嘴,看向姬蘅,眨了眨眼睛,“咳,其实我也不是很闲,小尧,走,随师父收拾一下行李,咱们等下要出发了。”

小姬蘅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法子,还是当初薛昭每次使坏的时候惯用的招数,那些年,薛芳菲不知道骂了他多少次。没想到,如今却要主动去做这件事,她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但那些小孩子打骂不得,就这么让他们肆无忌惮又让姜梨十分生气,便只能用小孩子的法子解决。

“闻人遥。”姬蘅打断了他的话,“你好像很闲。”

姜梨见姬蘅呆呆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道:“我们这就去吧。”

“啧啧啧,可不是么,”闻人遥道,“正因为师父们偏心他这个外人,对自家徒弟都没有对阿蘅好。我的那些师兄师弟们,都因此很不满意,还常常找阿蘅的麻烦,有一次……”

小姬蘅几乎是被姜梨拖着去做这些事情来。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些师兄师弟们,自从方才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姜梨就拉着姬蘅将他们放在书房里的功课全都偷出来,跑到姜梨自己的屋子,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姜梨甚至还挖了两个地瓜,放在火堆里烤熟了递给姬蘅。

“长得好看就收徒?”姜梨调侃,“就这一点上,你的师父们和姬蘅还真像。”都是一样的喜美恶丑。

姬蘅呆呆地看着姜梨做的一切,像是被惊住了。半晌也说不出别的话,除了闻人遥和静玄真人这些师父们以外,他和同龄人们向来没什么交集。那些师姐师妹们也不想搭理,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今日和姜梨这个陌生女人在一起,莫名其妙的,他也没多少抵触,好似中了邪一般。

“我们师门的那些师父,也许多年没有看到过阿蘅啦。”闻人遥道:“嫂子不知道,当年阿蘅长得很好看,我的那些师父,都很喜欢他。差点还想认他做弟子,不过阿蘅这个人从不信命,实在不适合扶乩门,否则要真要是拜入师门,我现在见了他,还得叫他一声大师兄。”闻人遥津津有味地回忆起来,他总是这样,给他一点阳光就灿烂,不懂见好就收,现在就忘记了姬蘅方才警告的一眼,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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