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他们真正要的,是借用这场即将发生的严重爆炸,引他入局,所以会犹豫不决,一次次把爆炸推后,重复弄点小的无关紧要的,来警告着威胁着,逼他动真格。
而他做的更简单,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他们成功引爆。
蒋家眼中价值几十亿美元的损失,或者更大,对他而言也都只不过一个数字,没了就没了,如果能换来仇恨血洗,那求之不得。
所以他提早安排了矿区里的工人隐秘撤离,全部到安全区,留下一座巨大空矿。
但蒋家对沈家钻矿上的经营模式不够清楚,加上冲突动乱,当地工人流散不稳,没有余力观察那么细致,只顾得上迅速布置好引爆前的一切。
他在最合适的时机只身出现,没带武器。
蒋家当时几乎全员都在矿中,很多枪口暗地里瞄准他的时候,当地武装叛军已经恰好得知北部钻矿要爆炸的消息,天上掉下来的金钱会让人疯狂,不用开采就炸出来的原钻,谁放着不要。
叛军一股脑大量涌入,悬在蒋家手上的,拿来要他命的安全阀被大肆引爆。
那场爆炸震动整个塞提亚,他有幸脱身,而蒋家这些丧家犬,除了提前让人进去抓捕到,拿来交给国内警方审理的关键几人外,都消散在他们自己亲手设计的全套里。
蒋家千算万算,只是没算到,他不在乎那些钱和钻,更多,更重,都可以随便散出去,他只要铲除和报复,只要穗穗平安,永绝后患。
沈延非讲得极简单,只挑其中一些平和的过程,不刺激的字眼儿。
但姜时念还是听得满头汗,扭过头费力呼吸几声,双手摁在他喉咙上,目光烈烈地逼问:“那让你迟迟走不了的是谁?谁没在那天爆炸里?蒋勋,是吗?”
除了蒋勋,没有人会让他这么不惜代价的凝视,明知塞提亚的局势一天比一天危险,还要留到最后。
沈延非捏了下她的脸,穗穗聪明,他怎么瞒得过:“他几个月前就醒了,思维还算清晰,知道自己可能被监控,一直装得挺像,没引起注意,他跟蒋家取得联系后,才逃出医院,几个月里他暗地做过高强度复健,还打了特殊的药,躺八年,算不上恢复多好,但能维持基本的行动。”
“他没跟蒋家一起,身边有两个人照顾,单独出没,”他平缓到听不出情绪,目光也放得无波无澜,郑重看她,“蒋家覆灭之后,他销声匿迹,也许是我多想,可能已经放弃,或者死在哪个街角了。”
沈老板这样声色不动地陈述,十句真一句假,太具蛊惑力,不自觉就会被他引导,相信他一切的判断和结论。
姜时念直觉不对,但没有机会再多问,时钟转向整点,媒体团即将按计划出发,整个上午,她所在的小队还有很重的拍摄任务,到下午撤侨前必须完成。
姜时念不得不起身,握着沈延非的手指,想说跟昨天一样,政府军会拨人护送,他留下来等她。
但沈延非看出她的意思,不禁加重揉了把她的嘴唇,扬眉问:“姜穗穗,我是做哪件事给你错觉了,让你以为我会再放你单独出去?”
沈延非身边的人分散开,各自开两辆高大的军用越野,武装齐全,把媒体团几个小分队的车分别庇护住,沈延非陪在姜时念的车上,给她把脸挡严实,扣上墨镜,这种美貌,在和平国度是锦绣,在战乱中是毒牙,他一分都不会给她往外露。
上午的拍摄还算顺利,中间几次途径危险,因为保护严密,都化险为夷了,沈延非对姜时念寸步不离,无论她踏出哪步,他必定紧密跟上,用自己身体做遮挡,隔绝她周围一切可能存在的暗箭。
姜时念偶尔一回头,看到在国内西装革履,如临云端的沈家家主,此刻身处疮痍炮火中,身骨颀长高挺,冷硬指节握着枪,抬眸看来时,凛然犀利,也有八风不动的松弛,两种样子既割裂又融合,反差到她心总是发悸,转不开眼。
他是一池深潭,从最初到如今,都轻易让人入迷陷溺,不可能逃脱。
拍摄到下午结束,除了撤侨,各个小分队的任务都已经全部完成,车队争分夺秒,疾驰到大使馆定下的包机起降点。
塞提亚作为矿藏资源极丰富的地区,临近有两个机场,目前都还能使用,大使馆的几架包机在城东,刚刚降落,当地华人都有序到了现场,等待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