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晋手里明晃晃抓着老婆送来的小药瓶,倒也没有真的吃,反而像最后的胁迫,表示他的承受力已经到顶了,面前这个挥金如土来刺激他的大资本家但凡再做出点什么,他实在骑虎难下,就只能仰头一整瓶灌下去了。
固执刻板的物理学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即使经过这么多天,他心里已经松动到不行,对当初在露台上跟沈延非说过的话也很后悔,但总归要点脸面,不好亲口承认。
本来打算这事就一笔揭过,以后都是一家人,含含糊糊忘掉也就算了,何况他那些“要求”本来就是随口一讲,没有真正让他去办的意思。
现在可好!资本家就是资本家,生怕他这张老脸不够疼!
宋文晋坐在层层叠叠的聘礼中间,被那枚巨大钻石扎得眼睛疼。
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脸色变了几变,正艰难纠结着措辞,沈延非就停止了继续去拆珠宝,在抓娃娃机边站直了身体,牵住姜时念的手,把两人十指紧密地交错相贴,扣在一起。
沈延非脸上笑意敛起,瞳中清沉,身上的气势和缓深重下去。
他格外正色,坦然直视着宋文晋开口:“宋教授,我送来这些,没有任何跟您对峙的意思,我只希望您确信,我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即使您没放在心上的这些要求,我也每一件都会当真。”
沈延非揉着掌中细柔的指骨:“穗穗本身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以您对资本家的设想,我完全可以独占她,不顾你们的意愿,你们能不能见到女儿,都在我一念里。”
这一句话并不是有意要震慑谁,但他站在那里就是不可更改的威权,是事实。
沈延非郑重说:“我之所以必须达到您的要求,是不想让她夹在中间,有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穗穗以前已经过得很苦了,我用尽全力,也只是希望她开心,所以即使您对我再多不满,也要辛苦您高抬贵手,让她少从中为难,您越是看不惯我,她越心疼,到最后父女隔阂,是您不划算。”
半是迫半是哄,沈老板推拉谈判,向来没有敌手。
沈延非缓步上前,把最大的那一颗原钻放到宋文晋身旁的沙发扶手上:“既然我的身份不能改变,右耳治愈不了,那只能满足您说出来的一切条件,请您和俞老师把我妻子许给我。”
他低了低头,看宋文晋微缩的眼睛,平心静气说:“如果您觉得我态度不够好,那可以改,您要我下跪求娶,我也会跪。”
空气中紧绷静默一秒,姜时念的手用力,急忙攥牢沈延非的指节。
沈延非口吻还是温雅的,放慢语速问:“宋教授,您要吗?”
宋文晋真是快疯了,他想过沈董难搞,但没想过难到这个地步,他颊边肌肉都在抽动。
俞楠已经实在憋不住要来打他了,他终于长叹口气,转开脸,别扭道:“跪什么跪!沈董弯腰谁能受得起!我……我没别的想法,你对冉冉好就行了。”
说完,他不禁一顿,看向沈延非沉静的黑瞳,心里发紧。
这世上,还能有谁比眼前的人对冉冉更好。
没有了。
他这个缺失二十多年的父亲,根本不能相比。
宋文晋彻底败阵,想着沈延非的经历,想他坎坷磨难的十年,想那份遗嘱,摇了摇头:“之前是我武断了,以后咱们家餐桌上,不缺沈董一个位置,而且……”
他有些说不出口,俞楠替他讲出来,她眼角湿润:“延非,我们得谢你,谢你两次让冉冉回来。”
沈延非很淡地笑:“不用,我不需要谢,我只要穗穗。”
宋文晋适应还挺快,马上转换到岳父的角色上,开始考虑更大层面的问题,斟酌道:“既然这样,婚事都板上钉钉了,我们也应该见见你的父母,当初你们结婚,冉冉父母缺失,应该少了一些必要流程,现在该补回来。”
姜时念眉心不禁蹙了蹙,马上想为老公拒绝这种刺心的敏感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