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是?卯时开始,如今已经辰时,还没结束。
东方天?边的?晨光顺着宫殿屋脊落在太和殿的?地砖上,一寸寸吞噬黑暗,将光朝四面蔓延。
季月明跟田姜跪在地上,一时间半边身子在光里,半边身子在暗处。
梁夏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光线落在她明黄色的?龙袍上。她站在季月明跟田姜身前,垂眸俯视,“两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臣一心为国,没有半分私心,自认不输言佩,”田姜道:“御史?台监管群臣,上谏是?臣的?本职工作,臣不觉得做错了。”
“你为国检举冯阮,摆出人证物证,此事没错。”
梁夏,“可这些证据非一日两日集齐,田姜啊,你告诉朕,你今日此举为的?是?国是?民,还是?御史?台。这里面,当真没有参杂私心吗。”
梁夏垂眸看?她,“你自认不输言佩,可言佩面对检举之?错一事,是?怎么做的??”
田姜被问住了。
言佩不在乎官声,不在乎官名,她只知道错了就得改。
就像一件破了洞的?衣服,言佩想的?是?修补,田姜想的?是?遮掩,这便是?两人的?不同之?处。
都为国为民,但言佩,更纯粹更无私,所以她才?是?御史?大夫。
梁夏轻叹,“御史?,是?朕的?眼睛,负责监管群臣。朕要看?的?更多看?的?更广,才?算视野清明。可田姜,你同季月明宛如两只手,正在蒙蔽朕的?视线,你还敢说此举是?为国为民吗?”
田姜垂下头,弯了脊背。
梁夏看?向季月明,季月明将沾着血的?玉板从袖筒里抽出来,双手捧着微微往前,放在地面上,放在梁夏脚边。
她额头磕在地板上,上身几?乎伏地,哑声道:“皇上,老?臣,愿认罪。”
她们身为御史?,却失去了初心。
本应为国,最后?却成了为御史?台。再?大的?御史?台,都应该只是?御史?台啊,本末倒置的?道理,季月明在看?见言佩儿倒下的?那?一瞬间,才?陡然明白。
什么才?是?为国,什么才?是?大义。
光从群臣身上拂过,笼罩整个皇宫,整个大梁。
天?亮了。
这是?梁夏上朝以来,时间最久的?一次朝会。
梁夏双手搭在身后?,抬眸朝众臣看?过去,文气白净的?一张脸,虽是?青涩模样,却已经让人不敢直视。
十六岁的?她,如今的?威严已经远远超过了先皇。
她就像头顶的?这片天?光一般,从行宫至皇宫,慢慢笼罩着整个大梁。
“御史?大夫言佩,降为御史?中丞,暂代御史?大夫之?职。”
“御史?田姜贬至岭南,任九品县令。御史?季月明,谋杀大臣,押入大牢。”
“自今日起,众御史?依旧担任监督群臣之?职,只废除‘疑罪从有’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