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怒视着她:“父亲、兄长鲜血未干!母亲竟然、竟然……”
“竟然怎样?”与他的暴怒不同,霍氏出奇的平静,她看向萧澜时,终于有了母亲看孩子的神情,她温和而肃穆地说:“你当我便不屈辱?不,萧澜,我比你屈辱百倍。可是端王府就剩你这一条血脉,圣旨给你父亲定的罪名是谋逆,我要想保你一命,只能出此下策。你是我的儿子,你的哥哥已经丧命刀下,我不能眼睁睁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萧澜被她的语气所慑,一时什么也说不出,紧紧咬住嘴唇。
“别这样”,霍氏伸手捏他的腮帮子,“你总以为母亲不疼你,可你不知,母亲为了你,什么都能忍下。”
萧澜嘴上一松劲儿,眼泪下来了。
他用力喘口气,一下发现车里少了个人,忙道:“等等,等等,母亲,表姐还在宫里!我忘了叫她!”
“叫她做什么?”霍氏帮他擦掉嘴角的血,“叫她跟你去道场寺还是跟我去栖霞寺?年纪轻轻的就当个小女尼?平白耽误了她。”
萧澜皱眉:“那也不能……”
“听话”,霍氏按了按他的肩膀,萧澜经了刚才那一遭,已经想到了旁的,他晃晃荡荡地跳下了车,说:“母亲等等,我去将表姐接出来。”
霍氏淡淡看着他解马车上的套绳,开头道:“阿澜,那酒是你自己递给她的。”
萧澜浑身一震,慢慢转身,僵硬地走近几步,磕磕巴巴问:“母亲,母亲是不是、是不是给表姐用了……用了什么药?”
霍氏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探身摸了摸他的头,说:“阿澜,母亲老了,你明白么?”
萧澜整个天旋地转,再强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醒来,已在道场寺中昏睡了两日两夜。
…………
这些秦宛之前有的知晓,有的不知,不知的她也不愿意想了,反正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她手指摸了一路的墙壁,沾满了灰和土,搓得还有些疼,可是她不在乎,她已经看见了前方微亮的洞口,只想跑出去,确定心中所想。
可是临近了,她又踌躇不前。
程邕道:“夫人放心,出口处亦有人守着,出去便是。”
秦宛看他一眼,慢慢出了暗道洞口。
眼前豁然开朗。
不远处,是通向宫城的潮沟。
秦宛在那一刻,眼泪簌簌而下。
萧澜想过救她,真的想过。
单纯地想救她也好,为了自己的负疚也罢,在他还不能完全扛起这样的沉重之时,他想过,并用了这样的笨法子。
罢了。
秦宛回头看看这条暗道,又黑又长,有如她前面二十几年的日子,她是要困死在里面,还是踏出几步,看看有光亮的地方?
秦宛坐在腊月里冰冷地地上,哭成个泪人。
她把脸埋在膝盖上,良久,说:“与你们皇上说,我想见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