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沈弃只想,若是师兄不要他了,那便将人杀了就是。可事到临头,却又生出千万般不舍和不甘。
真是不甘心啊。
沈弃勉强笑了下,眼角不知为何有些红。他轻轻攥住慕从云的衣袖,低声哀求:“师兄,你信我,别不要我。”
慕从云沉默许久,说:“好,我信你。”
阴识闻言冷笑:“玄陵这是要公然包庇,与酆都妖魔为伍了?”
他深知这些正道之人的顾虑,煽风点火道:“酆都妖魔扰乱西境,包庇之人当视作同党,这可都有先例可循。诸位顾忌玄陵的面子不敢轻举妄动,可玄陵说不定早就同酆都勾结,狼狈为奸了!”
这话说得可谓诛心,不仅要置沈弃于死地,连玄陵亦要拉进浑水。
“诸位煞费苦心设局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沈弃吧?既要私下处置我玄陵弟子,又不愿知会玄陵,与私设公堂又有何异?”
慕从云冷冷看了阴识一眼,沉声道:“沈弃是我从南槐镇救回,不论他是何身份,做了何事,我皆可一力承担后果。但此事与玄陵上下无关,在一切真相查明之前,我也绝不会允许你们将人带走处置。”
并指在腰间的玉牌挂绳上一划,始终不离身的玄陵弟子令牌便落入掌心。慕从云凝视一瞬,将之递给了金猊:“你带着我的令牌回玄陵向师尊请罪,就说是我一意孤行要保沈弃,不愿牵扯师尊令玄陵蒙羞,因此自逐出门,此后所为及生死皆不与玄陵相干。”
“大师兄!”金猊不肯接令牌:“你不必如——”
“金猊!”慕从云冷声打断了他,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肃杀之色:“不必再说,若你还当我是师兄,便按我说的做。”
金猊与他对视瞬息,败下阵来,只能咬牙接过了令牌。
慕从云运动将他推了出去,悲天剑横于身前,将沈弃密不透风护在身后:“如今我已非玄陵弟子,谁要杀他,便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沈弃半靠在他身上,侧脸望着他。因为诧异,神色有些怔怔:“师兄……”
慕从云低低应了一声,悲天剑剑意凛冽,无一丝惧意。
倒是阴识见他如此,眼角抽动,低声对殷秉衡道:“父亲,传言酆都鬼王修为莫测手段毒辣,若这次让他逃了,日后恐怕……”
“为父明白。”殷秉衡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投向沈弃:“那日晚上出现在九星楼的人是你。”
他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疑问。
沈弃掀眸看他一眼,又恹恹收回目光,并不作答。
殷秉衡脸上闪过怒意,却还是压着脾气道:“若你现在认错,我尚能念着父子之情留你一命。”
虚情假意的话听得沈弃心烦。
他压下了体内躁动的气血,冷笑道:“师兄方才不是说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无父无母。阴族长这么爱给别人当爹?”
最后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