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倒也并不算难,就是得费些时日罢了。
比起如何接管东厂,更叫薛恕烦心的是日后再不能自由出入慈庆宫了。
将事情安排妥当,打发了卫西河与崔辞后,薛恕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才起身往慈庆宫行去。
这时已经过了亥时,天地间充斥着浓郁的墨色,只有手中的灯笼散发些许微光,被风雪吹得摇摆。
薛恕入了麟趾门,正撞上往外走的郑多宝。
郑多宝看见他先说了声“恭喜”,猜到他多半是来寻殿下复命,便提醒道:“殿下还在弘仁殿未回。”
薛恕道了谢,便径自往弘仁殿去。
殷承玉正执一本书在灯下细看。发冠解开,乌黑长发半披散在肩头,着白袜的足正踩在那只越发滚圆的幼虎肚皮上,听见脚步声时抬头看向门口:“来了。”
听这语气,似是在等他。
薛恕走上前去,瞧见翻着肚皮的幼虎便皱了皱眉,不客气地将那幼虎拎起来扔到一旁,自己单膝跪在一旁,将殷承玉的脚揣进了怀里妥帖捂着。
“路上奔波数日辛劳,殿下怎么还不去休息?”
瞧他一番动作,殷承玉挑了挑眉,倒也未曾斥责,只将泛着凉意的脚更贴紧了些,汲取温度:“听闻父皇将你调去东厂了?”他笑睨着人,脚尖动了动:“孤先恭喜薛督主了。”
一声“薛督主”,唤得意味深长。
上一世时,他便如此唤过他。
薛恕按住他的足,不叫他乱动。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道:“日后臣便不能再日日在殿下身边伺候了。”一双斜飞的剑眉紧蹙着,他到底还是吐露了心底话:“若不是为了大事,臣宁愿留在殿下身边。”
殷承玉乜着他,笑说了声“没出息”。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再往前进一步,便是掌印太监了。”他凝眸瞧着薛恕,指尖划过他衣袍上的飞鱼图案:“衣蟒袍,掌内宫。谁不想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殷红的唇翘起,他面上看不出喜怒,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似在问现在,又似在问从前。
薛恕握住他的指尖,语气没有半分迟疑:“臣只想做一人之上。”
殷承玉望进他眼底,在里头瞧见了自己的身影。
他抽回手,倏尔笑起来:“薛督主的野心太大了些。”
薛恕抿唇看他,并不反驳。
前世今生,他所图谋的也不过就这一个人罢了。
可以说他野心不大,也可以说他野心极大。
毕生所求,不过是九天揽月。
见他不语,殷承玉将在脚边团团打转的幼虎抱了起来,又拿脚尖踢了踢他,道:“罢了,你也就这点出息了。给孤将鞋穿好,孤要回寝殿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