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并不算多长,前边是官员们都熟悉的话术,只是到了后边,便提起了正月十五歙州报捷,十六一早,便有乡民献犁为贺,讲述的正是歙州城大兴庄乡民桑萝献犁之盛况。而后是曾三郎直言自己下田试犁,讲述曲辕犁与直辕犁的不同之处。
曾刺史文墨是不错的,简简单单百余字便将歙州那一日之盛景写得百官听之犹如亲见,然而这些都不如最后几段桑氏的应答叫人动容。
每逢下诏,诏书中歌功颂德之语不知凡几,执笔学士文章锦绣更不可能是桑氏能比,然那些都是朝廷的声音,歙州此番呈上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百姓的声音。
百姓的感激、百姓的愿景、百姓的认可、百姓的赞颂!颂的是民心之向!
这比再好的锦绣文章意义都不同,更何况这是在今上打下陈朝、天下一统的捷报刚传到歙州这个节点,献上来的又是事关农耕民生的犁,这怎么一样?
不见殿侧记载帝王举止言行的起居郎听着那奏折已经是两眼放光,奋笔疾书了?
众臣心里甭管是真信了这是巧合,还是开始琢磨这是歙州刺史早有准备做的一场大秀,心下都清楚,眼下这一出是大善!是对大齐,对当今,对新政权的赞颂和认可!
奏折念毕,百官齐贺!
这一日的早朝,却非在太极宫的大殿中举行的,兵士清道,一路往建业城郊而去。
京城,在大乾朝时名建业城。
而眼下建业城外,城郊百姓的春耕才刚开始,这一处,月前还是陈朝治下。
天子邀农人共试新犁!
歙州百姓进献新犁贺大齐一统之盛事很快便在建业城城里城外传扬了开去。
这一日的早朝直持续到了下午才散,午时自建业城外回朝,中午御膳房为百官提供了一餐饭食,下午继续议政。
议的是对歙州桑氏的嘉奖、曲辕犁之推广事宜,最叫百官未曾设想到的是,命名于大乾朝的建业城,圣上一直让众臣讨论的更名一事,在今日也定了。
不是众大臣引经据典舌战数日未曾定下的那些名字,是长安!
取歙州桑氏之第二愿,愿大齐昌盛,国祚永存,盛世长安之长安二字。
长安城!
桑氏献犁嘉奖诏、建业更名长安诏与曲辕犁图纸同时下达大齐诸州县,最早见到诏书的自是位于京城的建业城百姓。
不,长安城百姓!
下朝出宫那一路,曾老太爷被同僚们贺喜了一路,懂的都懂,歙州这事办得太好了,看似桑氏出的风头最大,得的奖赏也厚,但一个乡野妇人嘛,也就止步于此了。
在朝廷众官员眼中,这一局最大的胜者,时任歙州刺史的曾家三郎啊。
曾老太爷一路把低调谦逊态势作足,上了马车,马车辘辘行了几步,他掀开前方车帘与赶车的车夫道:“往城门贴布告处去。”
城门处新诏书已贴上了,曾老太爷瞧着布告墙下围满的百姓,看着这曾经的建业城门,城门头上的建业二字想来很快也该换掉了。
“长安城。”他喃喃念了一遍,笑了笑,与车夫道:“回吧。”
车夫拉着马车掉转了个车头,将建业城门渐渐抛在身后,往前行,它便是长安城了。
当与一朝都城之名关联起来,歙州桑氏啊,那可就不止是只献了个犁了。
车夫赶着马车,隐隐似听得马车中有声音传出,说的好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