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皇帝穷,特别的穷。
要不是穷,能干出给桑萝赏银二百两的事来吗?老百姓看着是泼天的富贵,在世家甚至官员眼中,这当真是少得不能再少了。
曲辕犁啊,不是行了什么小善天子听闻表彰一下。
想是圣上自己也清楚,所以才有二百亩地的赏,朝廷眼下能轻松拿出来的也就是地了。
当然,这却是不能说的了。
桑萝听明白了,她看向范妃娘:“我冒昧问一句,你和曾大人也世家出身……”
余下的话未曾明说,范妃娘可答可不答的。
“我和我家三郎嘛。”范妃娘笑看桑萝:“与陛下,与阿萝你的愿景是一样的,想看的是盛世长安,而不是豪族歌舞升平,百姓水深火热。”
……
桑萝最终在范妃娘主仆陪同下,让负责管理这批待售铺面的差吏领着现场看了几家,选下了主街一家三十多平方的中等铺面,售价一百二十两,约定好次日一早带着银钱到衙门办理过户。
自有孕后一直很能睡的桑萝,这一晚头一回辗转反侧失了眠。
白日里范妃娘与她说的那些事沈烈已是知道了,见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低声问她:“还是惦着纸的事?”
桑萝在暗夜里嗯了一声:“大概是吃过了前朝的苦头吧,如今有个有手段,也肯为百姓多着想的好皇帝,总想着大齐能好些再好些。骆氏子弟,听闻在前朝就都占据高位,且应该是鱼肉百姓之徒。”
这样的人,卡着造纸的方子要回朝堂,且皇帝迟迟不松口,想必他要的还不是低位官职。
桑萝,她怎么就那么不愿呢。
她掀了被子起身,沈烈似是早料着了,笑着给她把外套递了过去,道:“先穿衣裳,别冷着了,我去点灯。”
大晚上的,夫妻俩谁也没睡,关了灶屋的门煮起树皮来了。
沈烈自是不肯桑萝熬夜的,道:“今晚我守着,你坐一会儿,心里能静下来了就睡觉去,等明天夜里我再捣浆,趁夜烘好,后边的事咱们再说。”
……
沈宁是第二天夜里才发现家里的动静的,远处的人家听不到砸树皮的动静,旁边屋的沈宁却是能听到的,她披衣起床,端着油灯出来,敲响了自家灶屋的门:“大哥?大嫂?”
沈烈在干活,桑萝去给她开了门,等沈宁进来又把门锁好了。
沈宁一看她大哥在捣纸浆,微微睁圆了眼:“大嫂,你要……”
桑萝无奈:“没想好,这些东西天天又淋又收又晒的,侍候了这么久,我总要试试做出来有没有更好。”
沈宁扑哧笑出来,过去一起帮忙。
桑萝这一次做纸的方法明显改进了,每一个步骤精益求精不说,把她之前记在竹简上的各种设想一一尝试,打浆、荡帘,准备的工具多了,只抄纸的手法也和初次做时大不相同,抄出来的纸浆肉眼可见的要更平滑一些,又增加了抹平、压纸等手段,第三日清早出来的成品对比第一次做时留的几张纸样显得光滑莹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