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推开门去,月光洒见室内,只见喜烛尽熄,有个人坐在那处静待他来,去了嫁裳,卸了红妆,面上也再不复先前娇柔模样。
“你为何不走?”夙沙无殃问道。
陆栖鸾有个小小的习惯,杀心一起,十指便会交错相抵,此刻亦然。
“你为贼,我为官,为何要走?”
……她还是这般模样最是合适。
脑海深处不由得浮现这个想法,随即又淡去,夙沙无殃得了片刻清醒:“成王败寇,陆大人怎知,败的就一定是我?”
陆栖鸾倒了一杯酒,淡淡道:“说的没错,成者王,败者寇,恕我眼拙,看不出来你今次布局设杀不成,还有何翻盘的能耐。”
夙沙无殃嗤笑一声:“陆大人是不是不知你东楚之中,有多少易门所操纵之臣?就算今次把朝臣救出去,那些朝臣也都会以为你为西秦细作假扮,或者为我所害……”
“你以为污我声名出身,便能动摇我的地位?”
“东楚之朝臣,从来没有信过你。”夙沙无殃道,“不用我刻意相害,那些人便会拿今日之事,无休无止地污蔑你为易门之人所假扮,陆大人,你留在这容不得女宦的东楚又有什么意思呢?”
“哦?”
“东楚军政已陷,山阳关不日便破,该是一统之时了。以你之地位,来西秦为宦,待我用腻了蜀王,一样送你做权臣。”
“原来蜀王早已为你所控,难怪你这人肆无忌惮。只不过我与你相处这么多时日,还未曾听说过你有策反我的意思。”
“你若仍失忆着,我便娶你宠你,你若仍有枭雄之志,我一样能满足你……先前那段时日,你我相处得不是很好?”
“是很好,又如何?我该如你所愿,为情所动,依你叛国卖国?招阴师,妇人总是小气的,抓在手里的权力才是权力,男人给的,永远是施舍。”
提及这些时日,夙沙无殃眼底的失神狂色越浓:“陆大人,你可真是负心,你说过的话,我可是句句当真。”
“你与我谈负心?”她松手,让那合卺酒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怒极反笑:“我且告诉你,世间之人,但凡怀歹意而来者,我今日纵然嫁了你,明日也敢杀你而后快。”
“……好一个一国宰辅,好一个铁石心肠。陆大人啊……你可还记得当日我说过的话?”他脸上癫狂的笑敛起,同时门外十殿阎罗悄然出现,血腥之气冲煞进来。
“你喜欢我,我就是你的,你若不喜欢我……我就杀了你,把你做成毒人,留在我身边。”
话甫落,陆栖鸾身前一道苍青色的身影护在她面前,出手便要取夙沙无殃之命。
同时夙沙无殃身后十殿阎罗同时一动,正要扑入室内前,却横遭箭雨拦路,一时不得寸进。
院门处,无数士卒涌入,苍颜老者,竟是本该被刺杀的臬阳公——
“西秦贼儿,告诉蜀王赫连霄,老夫但凡在世上活上一日,尔等宵小,休得妄想踏我楚壤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