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珩连着三日没回府。
徐云栖也没放在心上?,到了四?月十七这一日,城阳医馆递来消息,说是?有一位重要的?客商伤了腿,约了好几回,请徐云栖务必前去救治。
从“重要”二字,徐云栖便?知那人该是?砸了不少银子给胡掌柜,徐云栖也不含糊,利索带着银杏出了门。
照旧从成衣铺子换了一身素裳赶到隔壁医馆二楼,推门而入,只见一身着月白宽衫的?男子,悠闲地?靠在南窗下的?藤椅,手里摇着一把青绿山水的?画扇,举止投足,清闲自在,如?朗月清风在怀。
徐云栖在那张脸上?定了一瞬,缓步进入。
胡掌柜正在点头哈腰陪笑,见她过来,神色微亮往她遥手一指,“爷,这位便?是?徐娘子,她针灸之道?可谓是?出神入化,让她给您扎扎针,必定是?妙手回春。”
伺候在裴循身侧的?内侍,见是?一位女娘,脸色顿时一青,“怎么是?位女娘子?”
胡掌柜的?笑容不改,稍稍直起身,这回姿态便?有了些变化,“小哥可别看她是?位女娘子,在她手里治过的?病人,没有不感恩戴德的?,在下铺子几位坐堂大夫,没一个比得上?她,若非如?此,我也不费尽心思请了她来。”
胡掌柜此人虽然有些私心,对?着徐云栖的?医术是?十二分佩服,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轻怠,也正为他这一份独到的?眼界,徐云栖愿意替他坐诊。
徐云栖不疾不徐往里来,也没有往裴循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吩咐银杏搁下医箱,准备净手。
那佯装成小厮的?内侍见徐云栖似乎颇有些架子,便?不大高兴。
裴循已?经看到了徐云栖,只觉这女子似乎在哪儿见过,细想又想不起来,他素有贤名在外,从不轻易拿架子,端得是?温文儒雅,
“人家娘子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胡掌柜既然这般说,咱们便?信任徐娘子,若是?不信任大夫,什么病都治不好。”
裴循说这话?时,徐云栖回眸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这是?裴循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徐云栖,才发觉此女相貌脱俗,气质空灵,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是?位女大夫,当真叫他吃惊,只是?裴循将所有情绪收敛得很?好,由着胡掌柜帮他将腿抬起,露出右腿脚踝的?伤处。
徐云栖手执棉签,凑近看了一眼,便?知是?剑伤,且伤了经脉。
怎么伤得徐云栖不知,却知道?上?回他与?大兀人比箭,伤势该是?加重了。
她目光定在伤处,抬起手,银杏递来一个小碟子,碟子里盛了些许药油,徐云栖粘了些药油,径直往他伤处涂去,边涂边按,力道?慢慢加重,到某一处时,裴循疼得呲了一声。
而整个过程,徐云栖脸色没有半分变化,神情细致入微。
裴循忍着痛楚,看着面前这个貌美?的?小姑娘,对?她生了几分好奇。
他很?少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这样一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镇定气场,而她镇定之余,更多了几分平和之气,就仿佛她是?那降世的?观音菩萨,可渡人间一切苦难。
半个时辰后,待徐云栖行了一轮针,裴循对?她认识又添了一层,她当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脚踝痛楚显见减了几分,摸上?去没那么痛了。
收针后,徐云栖继续涂上?一层药油,招呼银杏道?,
“顺着这条经脉,往下涂三百次,力道?不轻不重,以他不皱眉为准。”
“好嘞!”银杏接过她手中的?牛角刮,蹲在裴循跟前,给他刮疗经脉。
银杏接手后,裴循明显察觉那股力道?不如?徐云栖把握准确,裴循往后靠在背搭,稍有些遗憾。
徐云栖回到一旁桌案,开?始配药方,胡掌柜立在她身侧打下手,徐云栖每说一味药,胡掌柜的?便?在墙面药柜里寻出一味,裴循看着她,她纤指如?玉,姿态闲雅,指尖动作如?行云流水,她生得一双好看的?手。
待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裴循微微自哂,连忙别过头。
少顷徐云栖配好药方,交给胡掌柜碾碎,然后坐在一边悠闲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