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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的瞳孔陡然放大。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星空万域,他明白监视者真的触摸到了神的领域。星空万域选择了他!
这样的念头浮现,帝君的心底在那一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一般,碎裂开来。他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心头的信念,更因为星空万域的选择,让他有了足够的自信认为,真理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他拥有亿万年的寿命,这当然是一个漫长到寻常生灵根本无法想象的数字,但再漫长的生命需要的还是一息一息的去度过,换作任何一个其他人,哪怕拥有了这么长的寿命、这么强大的力量,让他在这样的岁月中始终重复着毁灭与杀戮,那就是最穷凶极恶的魔头恐怕也会厌烦,甚至发狂。
但帝君之所以是帝君,并非单单因为帝君所立下的宏愿被星空万域所感知到那般简单,更因为帝君拥有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定信念,以至于他可以在这亿万年光阴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杀戮与毁灭。
而现在,所支撑着他的信念却发生了变化。星空万域改了主意,他选择了另一外一个人成为他的使徒,而帝君则注定被抛弃。这种被最信任之人抛弃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当这个人是支撑你活着的动力时,这种背叛足以让任何人陷入疯狂,这一点对于帝君来说同样如此。
帝君面容开始扭曲,真正意义上的扭曲,他脸上的肌肉蠕动,犹如被煮沸了水面,鼓起一个又一个的血泡,然后血泡破裂,黑色的浓水从里面落下。他的信念崩塌,道心碎裂,他难以在承受起这强大的帝君之力。所有的东西都在那一瞬间,离他而去。
他伸出手木然的接住了那些那些从脸庞流下的浓水,低着头看去,嘴里喃喃言道:“我执行你的意志亿万年,我们……我以为我们是并肩而行的同袍,共进退的同道,想不到……这劫难有一日会落在我的身上,你……背叛了我。”
帝君的语调平静,但平静的声音下所隐藏着的愤怒与悲痛却是任何人都听得真切的东西。
徐寒说得很对。
这世上不可能凭空产生一具徐寒这般强大的肉身,那肉身本就是在星空万域的意志下而被强行降临在这个世界中的,那不是他涅槃重生的种子,而是送葬他的坟墓。
“帝君。”徐寒向前迈出了一步,目光中多了些悲切,他沉声说道:“帝君也说过,我们是凡人,难以揣测那冥冥中的意志,但亿万年的光阴过去,至少证明了你是错的,是时候将星空万域教给新的神了。”
帝君沉眸,看向那沐浴在星光下的男人,他的脸色阴翳,过了良久方才言道:“今日他可以背弃我,亿万年后,你们又怎能保证你们不会遭受与我一般的命运呢?”
这话似乎戳中了徐寒的痛处,他低下了吐,沉默不语。
“你不是一直想要反抗自己的命运吗?你不想成为我,也不想成为鬼谷子的傀儡,那为什么能够接受星空万域中那意志的施舍呢?”帝君再问道,扭曲溃烂的脸上在那时竟漏出了嘲弄的笑意:“其实,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桀骜不驯的人。所谓桀骜不驯,只是得到的筹码不够让自己满意罢了,当有一天别人给出了足够诱人筹码,在野性难驯的猛兽都会成为他人坐下的看门狗。”
“徐寒,你其实与我、与鬼谷子、与这幅肉身曾经的主人神无双都并没有区别,只是你要得更多,当别人不能给的时候,你便反抗,能给的时候,你就摇尾乞怜。哈哈,可笑……”
“很多年后,这个世上还会有许多像你一样的徐寒出生在这星空万域,他们会像你反抗我们一样,反抗你,我很想看看那时候你当是如何的表现,但可惜……我没机会看到了。”
帝君眸中的火焰在那时也渐渐熄灭,他低下了头,喃喃低语:“统治者被被统治者反抗,新神替代旧神,就如同日月东升西落,就如同草木春生秋衰,万物轮回,岁月不息,原来……”
“这才是唯一的天道。”
徐寒将帝君的话一字一句的都听在耳中,他不喜欢,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帝君真的顿悟了,这才是世界的真相。没有长盛不衰,没有永恒不朽,任何事物从他诞生之初便注定了他的毁灭。
“……”徐寒沉默的看着此刻的帝君,他当然不认同帝君所行之道,但兔死狐悲,星空意志之下,他的命运依然无法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看来,其实他与帝君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若一定要说有的话,那或许便是所行之道不同罢了。可就像如今帝君被星空的意志所放弃一般,徐寒所行之道,许多年后谁又能保证能够长存呢?
“但我若是一定要行我道呢?”就在徐寒想着这些的时候,那帝君的声音却忽的再次响起。
“嗯?”徐寒一愣,他不明白帝君此言何意,或者说他不明白此刻的帝君到底还有什么资本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于他看来帝君似乎已经没了与之对抗的底牌。鬼谷子此刻已经在监视者的刀下俯首称臣,不出三息光景,鬼谷子便会人头落地,而他与十九的气机连成了一片,此刻二人便是星空中那为了收回帝君之力而存在的神祇,帝君的力量根本伤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