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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见天色尚早,便带着梁建方坐着马车前往卫国公府拜访,抵达卫国公府在门前下车,于侧门入内,将礼物交给府中管事,然后在管事引领之下穿过庭院来到
正堂。 李靖也正好从后堂走出来,显然是听到李勣登门拜访刚刚换了一套衣裳,如今的李靖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精神健旺,笑呵呵的请二人入座,对李勣道:“
懋功可是稀客啊。”
瞥了一旁拘谨的梁建方一眼,微微颔首。
梁建方忙施军礼下拜:“末将梁建方,见过卫公。”
“私底下只论私宜,不必多礼,快快入座。”
虽然平素来往不多,但同在军中多年却也彼此熟悉,李靖没什么架子很是和蔼和亲。
梁建方这才落座。 不怪他如此拘谨,事实上当下大唐军队序列之中又有几人能如李勣这般在李靖面前放松自如?这位虽然仕途蹉跎、甚至一度命悬一线,但在军中的威望却无
人能及,即便是现在公认“军中第一人”的李勣、如日中天威风霸道的房俊,在其面前都要逊色得多。
“军神”之赞誉或许稍显夸张,但也仅只一步之遥而已。 老仆将茶水奉上,李靖示意二人饮茶,笑着道:“如今老夫一人居住这偌大府邸,儿孙自有前程陪我这老头子,平日除去前往兵部之外便在府中著书,访客寥
寥,很是孤寂,你们两个故人来访我很是欣喜。待会儿别走,我已让厨房备下几个小菜,咱们小酌几杯。”
李勣道:“听闻越国公之前送给您不少好酒,那小子能拿得出手送人的肯定不是凡品,今日有口福了。”
“酒水而已,再好也不是什么琼浆玉液,喝的是气氛、是交情,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只要人对了,喝什么其实并无差别。”
“卫公如今这境界修为愈发精深了,心态精神也更加松弛,着实令人艳羡。”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李靖笑呵呵道:“只需退一步自然海阔天空。”
退一步吗?
李勣摇摇头:“身在红尘六根不净,退不得,也不能退啊。”
身在官场,一身所系各方利益纠葛,岂是想退就能退?
更何况他现在并不想退,军制改革千头万绪、险阻重重,他已经与房俊达成一致,定要在晚年完成这个千古未有之壮举。
功名利禄、业障缠身,怎么退? 李靖摇摇头,温言道:“人各有志,你我追求的东西不同,走的道路不同,又有什么好羡慕的呢?你与我不同,我所擅长的东西不在朝堂之上,而你则恰恰相
反,既然能力所及又志之所在,何乐而不为呢?” 他在仕途之上可谓一败涂地,幸亏李二陛下心胸宽广,否则以他当年所作所为换一个皇帝怕是抄家灭门都够了,今时今日能够得到陛下信重一展所长,去书
院教教书、在家写写书、去兵部“委员会”做一个“顾问”,晚年生活多姿多彩又不会卷入权力斗争,于愿已足。
而李勣却在官场之上如鱼得水,以宰辅之身份推动军制改革,青史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又何必言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