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一分钟,一个灰色的陌生人来加她的好友,头顶着鲜花和“美丽”字样的另一种中老年爱好风格,名字是:备份号第壹仟六百贰拾号。
李秀丽飞快而熟练地加上了这个陌生人:【阴曹地府?卧槽,这只黑猫什么来头啊,还有什么是节点?前辈?】
那陌生人很快就把头顶的名字改回了“瑛”,然后给她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不好意思,最近被封号有点多,我在做一些事,需要借助论坛,不能被太频繁封号。所以,有些东西点到即止。等以后有机会,你会明白的。眼前,还是要解决你面临的现实困难最要紧。】
瑛说:【总之,这只黑猫,大约是从阴曹地府逃出来复仇的。】
李秀丽奇道:【报仇?它一只猫,有什么仇?】
瑛:【它看起来是猫,也只是因为它直接的报仇对象是鱼。如果它要报仇的对象是另一种东西,它也就是另一种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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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石城,所有人不顾老鼠乱窜,先是屠了半城的猫,然后又在疯狂地寻找黑猫。
那是河神除了要求他们献祭外,最迫切的要求。
它还说,不除黑猫,不仅仅是它的大祸,更是石城的大祸。
但无论捕杀多少只黑猫,夜晚的莱河总是在咆哮不止。石城人每夜都能在梦中听到河神痛苦而疯狂的呓语。
一直到城内最后一只黑猫被杀死,河神的痛苦仍未停止。
直到,立冬之前,有一个被献祭新娘的母亲,因伤怀思念女儿,去莱河边焚烧纸衣裙。
她的女儿被投入河中,尸骨不知何处,或许是在鱼腹中,也或许是在河底。
莱河边有许多微微隆起的小土包,目之所及,大约有二百多个。全都无碑无字,连块破木牌都没有。全是衣冠冢。
而这已经是城中豪绅们允许的极限,只怕惹怒河神。
若非河神表示,允许这些父母前来哭祭,只怕连这些衣冠冢,都要被铲平。
无奈而痛苦的父母们,不知从哪里听来,听说柳字同“留”,有挽留魂魄的意义。
他们便折来柳枝,种在女儿卑微的冢上。希望柳枝招魂留魂,唤回涛涛河水中杳杳的芳魂;希望柳树的根系,能汲取莱河水,引渡回徘徊水府的亡者。
最早的柳枝,在十年?*?前插下,都已经长大成树了。
两百多颗柳树,枝叶相连,在莱河边继续成了隐隐的树堤。
妇人只是乡野村妇。但她曾经宁可被打掉牙齿,刀驾脖颈,也拒不受大族的聘金。却还是因为她对女儿的疼爱乡里闻名,而被硬生生夺走了骨肉。
自从女儿被沉入河中,她就时常到莱河边哭,哭累了,就取水浇灌坟前柳。
她哭坏了双眼,苍白了头发,五年来,坟前已经柳成荫。
这一日,她又在女儿的衣冠冢外,因悲哀太过,眼泪打湿了坟包的土,浸润到女儿坟前的柳树根部。
忽然,柳树那柔软下垂,若女子长发的枝条,无风而动。
一时间,沿着莱河岸的两百多颗柳树齐齐摇摆身姿,柳叶莎莎而响。它们垂下的柳荫,几乎相连,宛如一条细细的阴影之路,似从极远的冥冥而来。
妇人抬起头,看到那宛如道路的柳荫之路中,走出了一只“猫”,或者说,似猫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