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笼里的李小姐眼睁睁看着情郎沉河。
她果然想叫喊,但嘴又被堵住,竟怒目而视亲父,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声音,大约是在咒骂。
这就是贤淑小姐?订亲大族子,却与贫贱男子私奔,如今明明心亏,却还敢对尊长横眉竖目。
族长、族老都纷纷摇头,幸好只叫了族人来,丢脸也还有限。
装了好些石头的猪笼,带着活人,沉得很快。
开始有些气泡,很快就没有声息了。
正将李小姐的猪笼也逐个装入石块时,李府来人,叫李员外:“老爷,王老爷那事,生变了。”
李员外说:“是卖布的老钱闹事,还是钱小姐怎么了?”
管事连忙摇头:“都不是。王老爷说要亲自告诉您,现正侯在府中客厅,等着您回去。”
李员外听家人耳语几句,对几位族老说:“大伯、二叔公、三叔公,我有要事。你们先容这贱人多活几个时辰。”抬脚就走。留下族人面面相觑。
李小姐本来双目怒瞪,毫无淑女情态,喉咙里咕噜咕噜个不停,似在骂骂咧咧。
李员外一走,她先是神态一呆,然后竟然面露喜色。大约是以为自己能逃过一死。
族人们忍不住轻蔑之色,互相嘀咕:“听说她将那不知来历的贱男子,藏在绣楼上两天两夜。幸而丫鬟机警,闻到了不对劲的臭味,暗中偷窥,亲眼目睹那男子攀爬窗户而入。”
“现在才知道怕死?与人私奔时倒不知怕!失节之女,败坏门风!”
他们渐渐大声,几乎是当着她的面,唾沫横飞。
这时,李员外回来了。
他面色极难看。身后还跟着被仆妇搀扶着,头戴幂篱的李夫人。
夫妇二人到了当场,噗通一声,竟向族长跪下!
族长皱眉:“侄子这是做甚?”
李员外说:“本不该出尔反尔!劳累诸位长辈为我家事奔波。但如今,一城之事在前,侄儿与贱内,不得不厚颜相求族法宽恕,长辈息怒。”
李夫人哭着说:“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教女无方!教出个贱人来,让阖族蒙羞。但如今,城中好女遍寻不到,河神指名道姓,却要李家的女儿祭祀!还请叔爷饶恕,让我们把这逆女带回去。”
族长吓了一跳:“怎么?拿她去献祭河神?侄儿,这本是你的家事,你女儿是土刑还是水刑,老骨头都听你一把。但这祭祀可不是玩笑。这私通之女,不干不净,如何敢拿去献给神灵?”
李员外也叹了一长声的气:“我本来已经托王老弟另觅淑女,选中了钱家小姐。谁知,刚刚王老弟打了一小盹,梦中就得河神托梦。河神怒气冲冲,直说我们为他娶亲的心不诚。”
“哦?这是怎么说?”
李员外想起王老爷信誓旦旦的表情,再想起自己刚刚也试着小盹一场,河神的说辞。一言难尽。
“河神说,明明城中还有更好的候选,我们却偏弄个次品给他,是有意愚弄。
王老弟胆战心惊,询问河神看中谁家淑女。祂老人家却说,祂看见莱河边,有一淑女,站在囚笼中,尚且光彩夺目。问我们,为什么不献此女。试问形容模样,竟就是我这逆女。”
但河神只要未嫁之女。
李员外使了个眼色。
李夫人当即叫仆妇将猪笼打开,从中扯了李小姐出来,带到不远处一间村民的破草屋中,过了一会,仆妇出来,低声对李夫人说:“三小姐尚是完璧。”
闻言,心想这女儿果然还能用,李员外夫妇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