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只听萧鸿开口:“扶光和顾永嘉的婚事不是你们母妃安排的,是我安排的,你们母妃原先相中的是房氏小姐。”
房氏家族已经足够势大,扶光若要继承萧家大业,绝不可再扶房府,必须扶另一个家族起来,抗衡房氏。
否则房氏壮大,外戚干政,迟早乱了扶光的权。
萧望舒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并不反对,而是低声劝道:“女儿明白,但若扶光立储,他两个侧妃之位,还是需要有一个房氏女坐上去……”
房府不可继续往上捧,但也不可让他们摔得太重。
萧鸿点了点头,再抬头看她一眼,目光中甚是惋惜,却又似乎藏着丝丝缕缕的欣慰。
很是复杂。
“掌权未必是条人人都想走的路,其实为父起初从未想过要夺魏氏大权。为父只是想报效家国,尽忠尽职,成为名垂青史的一代良将。”
其实他从未想过那九层台阶上的位置。
但是,自他初入京师便被削权开始、自他看到皇帝仅因几个酸腐老臣的几句揣测就缴他帅印开始,他就深觉,魏氏出的皇帝不过如此。
这个王朝走到头了。
“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萧望舒接上他的话,只道——
“我们只活今日,父王,党同伐异也好,屠戮忠良也罢,都是我们身后骂名。今日的旧朝忠臣,未尝不是明日新朝史书上的逆贼。”
萧望舒一番话,冰冷残酷。
在她身后,萧鸿仿佛已经看到了饕餮巨兽,缓缓露出真容。
萧鸿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一声,连笑声都似乎有些沉重。
“其实我并不急于让皇帝禅位,皇帝还小,还好掌控。我本以为只要我一日不坐上皇位,萧家就不至于内斗,齐心协力对外该有多好。
“终究是我妄想了。
“下去吧,望舒,我想歇会儿,等定北有消息你再来喊我。”
萧望舒敛下眸中思绪,弯腰应下:“是。”
——
书房外,陈褚站得笔直,撑着伞一动不动,像块望妻石一样等着萧望舒出来。
书房门刚有一点动静,他就立刻支棱起脑袋,双眼亮晶晶地朝门口看过去。
萧望舒刚出门就对上他这狗狗看主人般的眼神,疲惫杂乱的思绪也总算清明下去,心中获得了片刻安宁。
“阿月。”陈褚上前扶她,将油纸伞移到她头顶,问她,“岳父情况如何,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