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芳凌没有吭声。
她知道自家娘子持重,可庆王都已经把怀了崽的乡野女带回京养在别院了,做主母的竟然还稳得住,不吵不闹的,委实叫人看不明白。
“娘子……”
“此事休要再提。”
芳凌只得窝囊闭嘴。
马车里的崔文熙似乎有些疲乏,绷直许久的背脊一点点缓了下来,她安静地靠到车壁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方才那评弹当真吟唱得好,入了她的心。
到底是她天真了些,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相守到白头呢?
与庆王成婚七年,她也曾欢喜过,得了这么一个良人,视她如珠似宝,处处疼爱呵护,体谅她作为女子的不易。
她原以为这一生算是顺遂了,毕竟胎穿成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就已经算得上人生赢家,又在适婚的时候遇到庆王求娶,且还在双亲面前立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誓言。
到现在那份誓言书都还放在她阿娘手里呢,字写得极好,力透纸背,一言一语皆含着真情实意。
当时可把京中的高门贵女们羡煞了。
这门亲事父母满意,她也很满意。
遗憾的是月盈则亏,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成婚七年没有子嗣。
这对于女子来说,或许对于这个父权社会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她没有生育,娘家求医问药始终不得法。
七年无所出是她作为女人最大的过错,而现在,她的夫君庆王从魏州带回来一个女子,怀着身孕,被偷偷安置在别院。
她原是不知情的,还是贴身侍女芳凌从别处探听来的消息。
她到底有些坐不住,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能上自家夫君的心,故才过来瞧瞧。
哪曾想才到别院后门,她就失了兴致。
去看一眼又如何?
大闹一场又如何?
除了让他人看笑话外,她又能讨到什么?
委实不得劲。
崔文熙百无聊赖地把玩腰间的五彩玉穗子,把它一圈又一圈缠到手指上。
那些光洁丝滑的穗子犹如束缚在她身上的世俗枷锁,它们看起来光鲜靓丽,着实惹人喜爱,却紧紧地把她缠绕,不得挣脱。
外头的芳凌怕她伤心难过,轻声道:“娘子莫要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