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更何况那女郎曾救过四郎的性命,且如今又怀了你的子嗣,不论她曾有多上不得台面,四郎去母留子,都是对她的不公允。”
赵承延闭嘴不语。
崔文熙耐心说道:“四郎品性高洁,怎能做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依我之见,那女郎还是留着罢。”
赵承延吃了一惊,诧异道:“元娘……”
崔文熙通情达理道:“我身为女子,自然知她的不易,一个怀着身孕的女郎,只身跟着你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原以为能奔前程,哪曾想却落到被发卖的结局。
“不管她以前曾对四郎做过什么,也是出身造就了她的浅薄,只要品性不是太坏,她到底救过你性命,又替你生子,给她留一条生路又何妨?”
一番话说下来,令赵承延心中充满了暖意,轻声问:“元娘可想清楚了?”
崔文熙微笑道:“那雁兰是四郎的女人,怀的也是四郎的孩子,理应由四郎自己做主,与我说这些作甚?”
这话听着不对味儿,赵承延微微蹙眉,“元娘此话何解?”
崔文熙继续保持着端庄持重,和颜悦色道:“我与四郎成婚七年,却未能替四郎产下一子半女,令你在这些年承受了不少非议,这是我的不是。”
赵承延盯着她,表情再次冷了下来。
崔文熙无视他的阴沉,继续说道:“当初四郎求娶时曾立下过誓言,我很是欢喜。这些年你从未辜负过我,对于这段姻缘,我很感激能遇到你,同你相守七年。
“这七年来我很欢愉,但也很苦恼。
“四郎好歹是亲王,以后的家业总需要子嗣承袭,我却不能为你生儿育女,如今有女郎能替四郎延续香火,我很高兴。
“话又说回来,那雁兰与我同为女子,她若知道四郎日后会这般待她,定会后悔只身跟你来到京城受这等磋磨,这对她来说到底太苛刻。
“四郎心性沉稳,行事处处周到,若因此落下话柄,难免让人非议,还请四郎慎重考虑去母留子。
“这些年我自认为对庆王府算得上尽心尽力,却也饱受诟病。如今四郎得愿,我心已安,故在此自请下堂,还请四郎全了崔赵两家的颜面。”
这番冷静理智的言语令赵承延的脸黑了大半。
他的太阳穴隐隐跳动,努力克制着脾气,温声道:“元娘若觉得去母留子会损你声名,便由我亲自发卖或打发,如何?”
崔文熙沉默不语。
赵承延正色道:“你我夫妻七年,我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若因一个乡野女而散了,当初的求娶,岂不是一场笑话?”
崔文熙继续保持沉默。
赵承延有些毛躁,“好端端的提什么和离,你若生气我把雁兰带回来而没与你商议,那我在此同你赔不是,这确实是我处理得不当,但我不会一直隐瞒,迟早会寻机会同你说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辩解,她就越是心累,不想再继续费口舌,缓缓道:“四郎,我今日有些乏。”
赵承延愣住。
崔文熙确实有些疲态,他怕激怒她,只得退让道:“那我先回去了。”顿了顿,“和离一事,休得再提。”
崔文熙没有吭声,只起身相送。
把赵承延送到外院门口,他似有话要说,最后还是忍下了,背着手同贴身家奴离去。
崔文熙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回头望暗下来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