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夫人明眸如炬,注意着季砚的神色,“当初你说受了那丫头父亲所托才照顾着她,这也无可厚非,那时她年岁小,可如今姑娘也长大了。”
季砚打断她,“祖母这是上哪听来了些风言风语吧?五姐儿和你说的。”
孙子眼毒,季老夫人知道瞒不过他,坐直身体道:“和舒宁无关,是我看她情绪不对,逼问的,你可别怪她……是外头那么传,她也是为你觉得不平,怕坏了你名声。”
季老夫人又试探着说:“我让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若是真的中意那丫头,觉得妥帖,收了倒也无妨。”
她本就挂心孙子的亲事,云意做季夫人虽然是够不上,妾室却没问题,总好过他一直不碰女人,
季砚一下领会季老夫人心中所想,眉心一沉,“祖母一向心明眼亮,怎么也听信了那些谣言。”
被自己孙子斥责,季老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既然不是,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再住在你那里也不合适,你要不就让她来祖家住,要不就将她送回徐州。”
季砚默然垂眸喝茶,不做回应。
季老夫人也知道硬的对他没用,她想了想,转而道:“这些流言蜚语于你自然是无关痛痒,可对云意呢,她将来是要嫁人的,若是名声坏了,怎么还寻得到好人家。”
季砚凝着杯中清冽的茶汤,“只要是她想嫁的,就没有嫁不得的道理。”
季砚尾音掐断的仓促,
唯独他不能娶她。
季砚想象着将来她身着嫁衣的模样,漆黑的眼里郁色浓厚,他搁了茶盏起身,“祖母的话我会考虑,时候不早了,孙儿先回去。”
*
季砚连着数日对云意不闻不问,他在等她服软,可那边也沉的住气没有一点声音。
小姑娘是在用这种方式跟他较劲么。
季砚将手里笔的执在桌上,压了压眉心,若是换做旁人他有的是手段让其老实,可面对的是云意,他连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
照月居里,宝月伺候了云意睡下,轻手轻脚的楼下走,看到季砚不知何时站在院中,蓦然一喜,“大人来了。”
季砚视线望向小楼的二层,“姑娘可睡下了?”
宝月恭敬道:“回大人,姑娘刚睡着。”她抬了抬悄悄看向季砚,“姑娘这几日饭也不怎么吃,夜里时常魇着。”
季砚眸光凝紧,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沉寂的夜里,楼梯发出的吱呀声格外清晰,季砚挑开帘帐,他没有点灯,借着蒙蒙的月色,将视线落在缩卷在床上的身躯。
云意侧躺着,双手紧揪着被褥的边沿,一直拉到眼下,似乎这么多年她都是以这种自我保护的姿态入睡。
季砚走上前在她身侧坐下,抬手将被子拉下一些,露出她明艳的脸庞,才不过几日,下巴就尖瘦了许多,柔软的眉心在梦里也是的蹙着。
季砚不舍地抬手用指腹抚过她的眉心。
“大人。”
无意识的一声低喃含糊的落入季砚耳中,他手微顿,心中柔软的部分微微晃动。
这些年来,他几乎是把所有耐心温柔都花在了云意身上,他何尝舍得让她如此伤心,又何尝不想事事让她如意,那一声声的喜欢撞在他心上,要说毫无感觉,怎么可能。
可她还这么年幼,这么美好,他怎么舍得占了她。
待他经年老去之后,谁来照顾她,抑或是若干年后,她心智成熟,后悔了,到那时他该放了她,还是将她锁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