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荣吹到一半,蓦然?停了。
悠扬欢快的笛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寂静中沙沙的竹叶声。
“怎么停了?”她?问。
卫朝荣放下了竹笛。
“接下来的,我就不会了。”他很?实诚地说,“我只会这么多。”
真是古怪,谁学曲子只学到一半呢?
“你和谁学的笛子?”曲砚浓奚落他,“怎么只学了一半?剩下的难道想留给我来吹?”
卫朝荣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她?一眼。
“如果你想吹,我可以把笛子给你。”他说。
曲砚浓根本就不会吹笛子!
她?不会任何乐器,也?根本不常听曲,听过最多的乐曲都来自?于斗法时遇到的形形色色的音修。她?和师尊檀问枢一样?,从来不学这种无用的东西。
当然?,如果有音修前辈愿意把自?己琢磨出来的音修绝学送给她?,她?还是会欣然?笑纳的。
“你的笛子根本没入门。”她?嘲笑他,“你能靠笛声攻击、魅惑谁?连一个凡人都不会被你迷惑到,随便哪个人稍微学一学,都能吹出你刚才的水准。”
卫朝荣很?平静地看着她?。
“我吹笛子,并?不是为了攻击谁,或者魅惑谁。”他说,每一字每一句都质朴沉逸,仿佛根本没指望她?能理解,单纯说给他自?己听,“我从来没有把笛声当作我的手段,我只是能感觉到愉快,笛声能抒发我心中的感受,所以我会吹笛子。”
曲砚浓迷惑地看向?他。
他的每个字对她?来说都好像是天方夜谭,是失心疯一般的疯言妄语,是她?根本从来没想过的东西。
一件根本没有杀伤力、也?不具备魅惑能力的无用之物,不就应该是浪费精力的废物吗?
为什么要抒发心里的感受?
愉快就是愉快,伤感就是伤感,传递出来,又有谁听,谁能听懂?
纵然?听懂,又有什么用?
“因为我觉得,也?许人生除了利益和有用之外,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他没在意她?质问的语气,沉思般想了很?久,认真地说,“哪怕是修士,这一生也?很?短暂,白驹过隙,倏忽而逝,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死亡会突然?降临,算计了再?多的利益和用处,也?抵不过一场意外。”
“但是我的心绪是永远跟随我的,我有喜悦,也?有苦闷,没有人能听懂,我融在笛声里,我自?己也?就听明白了。”
卫朝荣停顿了片刻,出人意料地问,“你想试试吗?”
曲砚浓愕然?地看着他,“我?”
像是另一个旷世奇谭,她?从来没碰过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太无用,不配占用她?宝贵的精力,她?这一生从没尝试过奏响什么。
光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分外古怪。
“对,你想试试吗?”他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