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前辈很?爱曲仙君,曲仙君也很?爱前辈,可?曲仙君还活着,前辈已经死了很?久啦。
那种死亡不是形神俱灭的死,而是在旁人记忆里的死。即使前辈现在还很?清醒,能借助灵识戒和?他交谈,分?明还符合“活着”的定义。
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前辈确实已经死去?了。
曲仙君的爱,所有人都知道?,前辈也知道?,可?前辈的爱,除了他还能听一耳朵,已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仙君,”申少扬忽然开口,如前辈的指示般说,“五月霜这?样的至宝,我拿着也没有用,因此想求仙君恩典,换一个奖励。”
所有人都用诧异至极的目光望着他,恐怕他是疯了——他究竟知不知道?五月霜是何等千载难遇的至宝?错过?今天?这?个机会,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五月霜有哪怕一点交集了。
来自扶光域的土包子?天?才很?平静。
他本来就没听说过?五月霜,也不需要这?东西,只?因想要报答前辈的帮助才去?求,就连拼死闯入碧峡,也有一大半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当头名,现在前辈不需要五月霜了,他求来做什么?
曲砚浓也许是在场所有人里最惊愕的那一个。
——申少扬居然真的如她所愿,从善如流地说出换一个奖励的话了!
这?个小修士那么迟钝,在镇冥关里连她的意有所指都听不懂,自己?就是个魔修,却以为她在说别人是魔修,和?她鸡同鸭讲了半天?,曲砚浓根本不指望他能看懂她的眼色。
刚才对视的那一眼,她已经决定把五月霜给他了。
虽说她很?需要五月霜,可?曲仙君一直是个体面人,一个很?不情不愿的体面人。
可?申少扬居然看懂了,他居然真的顺着她的心意了。
他刚才还眼巴巴地看着她,分?明是很?想要的。
她在迷惘里有一点得偿所愿的欢喜,又有一点恍惚:这?感觉好似从前,可?她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哪里似从前。
似谁?
她抬手,覆在额前,目光落在昂然站立的申少扬身上,凝神片刻。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她言谈疏淡寥落,像是风里吹不尽的沙。
其实五官眉目一点都不像。
但他看懂她的出尔反尔和?不好意思,明明很?想要却又放手,任她得偿所愿,就那么像卫朝荣。
太像、太像。
原先她从来没意识到?,除了卫朝荣,谁也不会惯着她。
除了卫朝荣,她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惯。
那些藏在回忆里的一点一滴,从前有点甜却又理所当然的得偿所愿,原来早写满了他的成全,只?是她当时不懂,只?是他从来不说。
原来同样的事,换一个人来做,她就再也不会唇角微微翘起,再也不会暗暗高?兴又得意,眼角眉梢都似淌了蜜一样甜。
太晚了。
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少年修士。
呜咽的长风吹过?冥渊,似一声从幽长时光里偷渡来的嚎哭,幽邃的天?河不止地翻涌,连少年修士指上的灵识戒也起起落落地发烫。
“她胡说八道?。”卫朝荣哑声说,“你和?我哪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