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养着小老虎,只是看它没有齿爪,没有反抗能力,占有了它,主宰着它,看着老虎变成猫的笑话,心里又害怕着有朝一日它会反咬一口,所以防着它,忌惮着它……这就是叶公好龙。”
她本就在气头上,他煽风点火……她勉强压住火气,勉力解释:“这么多年,你难道还没认清吗?拂衣并不如你所说。”
清冷的月光打在走廊上,他脑中循环往复,一句一句,都是她曾说过的话。
“慕声!”慕瑶先是被戳了痛脚,头皮一阵发,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今日的话全是主观臆断,偏偏说得异常难听,几乎是句句忤逆。
只是,她怎么可以如此一针见血……字字珠玑,句句谶言?
“我这么多年想说的话,阿姐不是早应该料到吗。”他眸中仿佛结了冰,嘴角讥诮之意越发明显,“他若够喜欢你,早就上赶着娶你,他如今连娶你都推三阻四,你就没有想过,从此不要他了吗?”
门猛地被推开,带着桌上烛光呼啦摇曳了一下,满室破碎光晕。
慕瑶顿了顿,语气放低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妙妙放下书,满脸诧异地站起来:“你走错啦,隔壁才是你房间……”
慕瑶也跟着急促地站起来,眼前人润泽的黑眸中熟悉的无辜和亲切迅速褪尽了,陌生的乖戾浮现出来,连带着他周身都弥漫着一层冷意,与平时截然不同。
话语顿止,因为她发现慕声的脸色难看至极,整个人像幽魂一样,飘到了她面前,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少年,竟然……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少年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慕瑶,沉默了许久,似乎到达了压抑的爆发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刻薄?”
她怔了怔,游神一想,今天他待在慕瑶那里,似乎比往常时间更长,难道……
慕瑶怔住了,随即气得发抖,“阿声,你说话怎么这样刻薄?”
她张口结舌:“你……你……你去表白了?”
他低眼,柔和美丽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翻腾的憎恶:“柳公子从不洁身自好,三心二意,摇摆不定,任何一个女人送上门来,他都不会拒绝。阿姐,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我没有。”他许久才道,眸中没有焦距,像是冬天里被冻木了的旅人,反应慢了半拍。
“原谅?”她蹙起眉头,“拂衣并未对不起我,谈何原谅?”
“没有……什么意思?”凌妙妙让他弄糊涂了。
他的语气越发薄凉:“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处事,难道阿姐还要原谅他吗?”
他的嘴唇都在颤:“没有就是没有。”
慕瑶惊异地抬头:“什么意思?”
可是看这模样,他肯定已经去了,决裂已经发生,马上就是黑化的关键时刻。她顾不得在乎黑莲花走错房间的事情了,飞快地收拾书和笔,轻手轻脚地往出溜:“那我不打扰你了,你一个人静静吧……”
他眸中慢慢沉淀出一种异样的冰冷:“阿姐这次还要等他吗?”
衣服却骤然被人从背后拉住。
这么多年,慕瑶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哭过。
“……你去哪里?”他的声音很低,似乎疲惫至极。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柳拂衣突然撇下阿姐离去……
凌妙妙让他揪着,手里抱着书,背对他眨巴着眼睛,“我……我去你房间睡呀。”
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