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留在捉妖世家,还能讨得了好?
——薛氏要它做什么?
赵妃的眼睛瞪大了,似乎没有想到他最后的遗言是这样一件事:“那个野种……”
“……”他接过香囊来,穗子在空中摆动,划出一道弧线。
“赵沁茹。”他打断,将她的手攥得死紧,眼白里的血丝根根崩裂,血色晕染成一片,声音哆嗦起来,像是在冬天里不住地呵出冷气,“那是我与容儿的孩子……我此生……与赵家再无瓜葛……”
那时他发动全府人去找,终究没有结果。他曾为了这个,在奶娘坟前跪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当长安城里从未有过轻衣侯。
这香囊他再熟悉不过,五岁上奶娘为了绣他,熬坏了一双眼睛,从此他贴身配在身上,直到刚成婚时,不慎丢掉了。
要是能逃开就好了,做偏远小镇里做一户普通农夫也好,妻儿两全,永不分开。
他低眼一扫,巴掌大的香囊上是重工刺绣,银线麒麟栩栩如生。
在无方镇成婚那一日,新娘子抢先掀开了盖头,红色喜帕衬着水葱似的手指头,艳妆之下,纵然眼中不安,也是那样的美丽:“照你们的规矩,今日之后,我们便要永远在一起,是吗?”
“侯爷。”小厮轻唤他一声,手里握着一只缀着厚重穗子的香囊,看起来有些为难:“奴才在夫人的遗物里……找到了这个……”
洞房花烛摇曳,满室的光晕都是醉人的幸福,他笑着答道:“自然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您看着我的时候,像是在看着别人。
时间如泛黄的书页,再向前快速翻着,火树银花坠落满头,天幕被璀璨热闹的流星填满,整个凡间都被新年的狂欢照亮。
他仍在想着薛氏最后的话。
少年不识愁滋味,只觉得世间一切那样新鲜而美好。
那时,钦天监的方士们正与前来超度的和尚争吵。一片嘈杂中,他一人跪在灵堂前,肩上落满大雪一般的白幡纸。
晚风扬起白衣姑娘的面纱,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眼眸,猛地撞进了他眼中。
薛氏的大丧在六月举行,那个月里,轻衣侯的长子熠重病不治,幼女流落在外,未能寻回,儿女双全的轻衣侯,刹那间又做回了孤家寡人,外人口中都道可怜。
“我来看烟花的。”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