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是见惯了离别的,这三千年里光是旧情人她就送走了两排,更别说这些萍水相逢的朋友,所以她脸上一丝悲伤的神色也无,只笑着听拂满结结巴巴地说刑部司的事。
“太,太子任命了我,我和燕宁。”她吃了两盏酒,双颊微红,眼眸却晶亮,“我们能,能去继续查当初那桩黑市案的,的幕后黑手了。”
她颔首,又问:“新住处有了么?”
说起这个,拂满有些惆怅地望着她:“有,有是有了。”但她有点舍不得如意。
“有就好,等你们收拾妥当,我找几个脚夫将你们房间的家具摆设都搬过去。”
“那,那怎么成。”拂满连忙摆手,“当初,当初是你好心才收留,收留我们的,这些,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如意大方地摆手:“酒楼开腻了,我也不掌什么事,想着近期就租出去,躺着吃钱不是更快活么。那些东西你们用惯了的,留着也便宜旁人了,不如都带走。”
拂满睁大了眼,汀兰也有些错愕:“这,这也太突然了。”
“不突然,我月前就在盘算,早已联系好了几个东家,等他们有空过来详谈。”如意微笑,“不用担心,我会买下沈大人在侯潮门的宅子,以后你们可以去那边找我。”
赵燕宁一听,惊愕的目光又转向了旁边:“大人也要走?”
沈岐远抿唇,刚想说还不确定,旁边这人就替他道:“沈大人得了调遣令,要去徽州主事,这几年回来得少,那么大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卖给我。”
赵燕宁皱了眉:“调遣令?不都说如今监国那位是个礼贤下士任人唯贤的,怎么会突然将大人调离临安?”
“是我自己要求的。”沈岐远无奈地跟着圆话,“大夏的使臣撤出了徽州,那地方残留的大夏势力却是难以根除。东宫恐久积成患,当下又无人可用,我便自请调去几年。”
说着,又道:“亭川马上会升任刑部侍郎,往后有什么事径直去找他即可。”
看他脸上没什么怨怼之色,赵燕宁勉强点头,又惊觉:“那掌柜的要一个人留在临安?”
“什么叫一个人,你们不也都在么。”如意打着扇儿笑。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
虽然都还在临安,但临安城太大了,即便是同住侯潮门的贺汀兰,离沈府大宅也有三四条街那么远,更别说住在刑部司大院里的拂满和燕宁,以及将去邻城赴武考的青衣。
大堂里的气氛倏地就有些沉重。
如意一抬手腕,绣花的绢扇就扇走了这气氛:“行了,吃饭吧,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要谈盘铺子的事,要给他们各自收拾行李,要将沈岐远顺理成章地从临安抹去,她在接下来的两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连坐下来喝口茶的功夫也没有。
自然而然,沈岐远就连道歉也找不到机会说。
他从前很恨如意这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不管自己有多刻骨铭心,她都是能随时将他抛弃的。
这种感觉很糟糕。
可是,眼下再看她,沈岐远越看越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的确是没什么不好的情绪,帮拂满和燕宁搬家甚至可以说是积极,但实在是太积极了,一下午就将两人安置去了刑部司大院,又替青衣早早安排好了在邻城的住处,近乎半赶地将人送上了马车。
这些都没什么,关键是别的东家来租铺子,她这个一向在意钱财的人,竟连契约都没多看两眼,草草地就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