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人去吩咐厨房,明日给老阿郎熬些补食。”
“嗯。”
全瑞才退下去,杜妗已忍不住向杜媗问道:“我方才似乎看到前院摆着两口棺材?”
“是郎君与流觞的。”
杜妗从进门就在忍,此时脸色已完全冷了下来,淡淡问道:“那大姐是在为流觞戴孝吗?”
杜五郎素来更怕二姐,听得这句话,无声地惊呼了一下,招呼薛白让开几步,意思是“我二姐要发作了”。
“若是和离了便罢了,他死时犹是我夫婿,礼节……”
“迂腐!”杜妗忽然提高音量,叱道:“你且看大唐有几个女人如你这般窝囊?!非要等他真将杜家满门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人死已矣……”
“我不管人死已矣,我不许他还能得一口棺材收留、看到他的魂魄还能再进杜宅!你给他置办丧器时可想过?若非薛白相救,今日阿爷还与大理寺外的数十具尸体堆在一起,而我别的家人此时正在发配岭南的路上!莫说身披枷铐徒步至岭南,未过秦岭你便已生不如死了你给他戴孝?!”
杜妗语气愈严厉,语速愈快,又狠狠骂了几句才算泄恨。
杜媗由她骂着,抹着泪道:“莫当着兄弟们吵可好?”
姐妺二人沉默了一会,各自收拾了心情,方才转过身来。
“让你见笑了,我久未归家,有些失态了。”杜妗虽还有泪痕,表情却已恢复了平静,抬手请薛白坐下,道:“你救了杜家,我们自也要尽心帮你。你抱负不凡,但要实现抱负,首先得有个身份,总不能带着逃奴或贱籍的身份出将入相。”
薛白点点头。
与杜妗聊天确实简单许多,她一开始就明白他想要什么,对人心的把握虽然不够火候,眼界却算够高。
“我们打算先为你查出身世,再做主张,可好?”杜妗又道,“门荫要有家世,科举要递家状,便是你搭上了心心念念的贵妃,临到要赐你官了,你总不能也说不记得自己是谁。”
“好,那就多谢了。”
杜妗笑了笑。
杜媗忙抹干净泪水,道:“我白日里到对面魏宅走了一趟,想找当时将你背回来的两名奴仆打听,看是平康坊何处捡到你的。不巧,他们出城接年礼去了,需过两日才回来。”
“不怕。”杜妗道:“我们替你留意着,人一回来便问清楚。”
对此事薛白说的不多,依旧是点头称谢。
杜妗又笑道:“官奴也好,逃人也罢,往后你便当杜宅是自己家,若是你身世不凡,也莫嫌弃我们。”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了,去睡吧。”薛白起身道:“不早了。”
杜妗整晚都想把握局面,偏薛白一句话,她却还是莫名感觉到他似将她当成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