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圣人的面示好,有悖刘甫跋扈作风。
李白垚淡淡回道:“王爷说笑了,风雪没那么大,只是臣身体孱弱,白了头而已。”
刘甫赞叹道:“李相为了国事呕心沥血,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大宁的子民,都该给李相敬一杯茶。”
李白垚欠身道:“分内之事,王爷谬赞了。”
依次落座后,刘嬴望着面前的棋盘残局说道:“初一那天,与萧老头下了盘棋,结果那老家伙偷奸耍滑,偷了棋子就跑,至今未分胜负。把你们一齐喊来,是想跟大国手们议议,西北战事即将收官,当如何落子。”
四人同时沉默不语。
香炉青烟袅袅,成了几人视线凝聚之处。
冯吉祥许久没插手过朝政,段春只负责宫内事宜,刘甫解禁不久,三人谁来接话都不合适。
李白垚知道这句话非自己接不可,轻声道:“征西军固守沙州城,燕云十八骑即将攻入紫薇城,西北两线一进一退,要过段时日后才能分出胜负。当务之急,是东南圣族该怎样回复,明天是他们提出的约定之日,两州之地,皆是大宁骨肉,白垚不敢妄作决断,请圣人明示。”
刘嬴堆起额头皱纹,威严稍纵即逝,随后转成诡异笑容说道:“瞧见没,一年的功夫,大宁成了公敌,前有骠月铁骑来犯,后有贪狼军铁蹄入境,如今东花也来凑热闹,野地里冒出的圣族都敢咬一口。咱们的大宁,变成茶肆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顺道抓一把茶叶,若是不从,把你店铺一把火给烧了。”
不怕圣人怒,就怕圣人笑,天子一笑,生死难料。
四名重臣清楚天子习惯,谁都不敢去触霉头。
铛铛几声轻响。
刘嬴手指轻敲棋盘,“喊你们来,不是要你们当哑巴的。”
刘甫开口道:“臣弟以为,两州之地是大宁疆土,如果开了先河,谁都要来分一杯羹,九十九州很快被瓜分殆尽,万万不可示弱,当打则打,以武力震慑天下。”
刘嬴夹起一枚墨玉黑子,若有所思道:“东庭精锐去了北境,东庭府兵剩下老弱病残,若是不给,虎豹骑长驱直入,谁能挡?即便东花没了念想,那几万圣族恼羞成怒,掉过头来捅咱们一刀,那可是能要命的。”
刘甫挺直腰杆,豪气干云说道:“臣弟愿率领两江府兵,平定东南之乱。”
“算了吧。”
刘嬴挥挥袖子,视线望向李白垚,“打?怎么打。西北两线把国库都给折腾干净了,又冲士族张口借了债,问问咱们的宰相大人,还能挤出军费来么。”
李白垚无力摇了摇头。
换做进入逍遥观之前,刘甫肯定会再去争取,今日罕见躬身认错,“是臣弟考虑不周,莽撞了。”
刘嬴轻声问道:“白垚,你怎么想的,但说无妨,关起门来议的是家事,从尚书省传出去的才是国事,我们几个老骨头失了锐气,经常犯糊涂,早不适合当这个家,想听听你们年轻人推心置腹的想法。”
李白垚沉吟片刻,“一个字,拖。”
刘嬴哦了一声,诧异道:“怎么拖?”
李白垚说道:“圣族想要在大宁繁衍生息,不是不可以,但必须纳贡称臣,封他们圣子为异姓王,享受尊崇殊荣,世世代代替大宁镇守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