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端了梳子进来,走到谢韵旁边,同谢韵道:“母亲,梳发吧。”
那时候他比现在生得硬朗许多,也不似此刻这样,眼中尚含着少年人的稚气和勃勃朝气。
而后楚瑜便端坐在经前,由侍女上前来为她化妆。
他的目光冷如寒冰深潭,驾马拦住她的马车。
沐浴、更衣、擦上桂花头油,换上大红色金线绣凤华袍。
“顾夫人?”
“是啊,赶紧换上吧。”谢韵有些不满,但看着自家女儿欢欢喜喜的样子,那些不满也被冲淡了不少,招呼了人进来,伺候着楚瑜开始梳洗。
他语调没有起伏,虽然是询问,却没有半点怀疑,早已知晓车帘之中的人是谁。
楚瑜从容转身,看见丫鬟准备的东西,含笑道:“是喜服?”
楚瑜让人卷了车帘,坐在马车里,恭敬行礼,平静回他:“卫大人。”
楚瑜将那些纸扔进了炭炉里,梳理了一夜,所有细节都在脑中盘过,已无比清晰。
“顾夫人往哪里去?”
“母亲,不妨事。”
“乾阳。”
将军府已经挂满了红灯,张贴了红纸,谢韵看见正在写东西的楚瑜,着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啊?马上就要成亲了,还不好好休息,明天我看你怎么过!”
“何时回?”
一直写到接近天明,谢韵带着人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不知。”
她细细写下卫家所有相关的片段,力图还原当年的事。
“顾夫人,”卫韫轻笑:“后悔吗?”
卫家那些这样铁血男儿,不该死。
楚瑜微微一愣,卫韫看向远处:“顾夫人可知,当年卫府上门提亲前,家中人曾来询问,楚家有二女,兄长心慕哪位。兄长说,他喜大小姐,因大小姐习武,日后待我成年,他若不敌,可带妻上阵。”
楚瑜捏着笔,眼里带了寒光。
“成亲前一夜,兄长一夜未眠,同我吩咐,楚家好武,若迎亲时动了手,我需得让着些。”
她不希望卫家人死。
说着,他转头看向她:“顾夫人与令妹不同,令妹趋炎附势,乃蝇营狗苟之辈。顾夫人却愿舍御赐圣婚,随顾大人远赴北境,征战沙场。可惜顾夫人有眼无珠,我兄长待夫人如珠宝,夫人却不屑一顾。”
而后卫韫凯旋归来,回来那一日,提着姚勇的人头进了御书房,出来后之后,皇帝为卫家所有战死的男儿,都追加了爵位。
“夫人走至今日,”他目光平静:“可曾后悔?”
要么赢,要么死。
那时候楚瑜轻笑,她迎着对方目光,神色坦然:“妾身做事,从来只想做不做,不想悔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