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婴孩重活一次,到底还是同一个人,谢小姐果然和传闻中的年少策玉十分相似。”
卫渊仿佛玩笑般说道。
谢玉珠沉默片刻,转回头来看向卫渊。
桌上的灯笼中光芒摇曳,来自天上城的光明将天空也映得明亮,星辰皆隐匿不见,唯有夜色无边。
四周纱幔随风飘扬,卫渊的笑意浅浅似真似假。
“看来你想和我继续聊策玉。”谢玉珠说道。
“不如我们来交换吧。我们先来说说你,你为何叛出逍遥门又入朝为官?你说得我开心了,我就跟你聊策玉。”
卫渊眸光渐深,他眼里映着灯火,剑眉星目,一身黑袍,慵懒中偶而透露出一点威压感,让人琢磨不透。
谢玉珠并不畏惧,她哼了一声道:“怎么,只许你说我不喜欢听的,不许我说你不喜欢讲的?”
“倒也没什么不喜欢讲的。”
卫渊倏忽又笑起来,方才那透露出的威压被收敛得不留痕迹。
“只是突然想起来,卫某会叛出逍遥门,说来还是拜您所赐呢,策玉师君。”
这一声“策玉师君”被卫渊咬得有些重,仿佛是透过谢玉珠,在讽刺另一个人。
卫渊虽然日日喊叶悯微师姐,却并非叶悯微嫡亲的师弟。他的师父不是老门主,而是老门主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同门师兄。
他师父曾经惹下祸事,早早被逐出师门,在民间四处游荡。当年沧州瘟疫爆发,他师父去往沧州捉拿疫魔,本也是想要以此戴罪立功,回归师门。
然而他师父到达沧州时,疫魔突然间销声匿迹,他师父做出的寻魔符咒似被人所阻,也失去方向。
也是在那时师父与他相遇,成为了他的师父。
后来又兜兜转转数年,师父终于被逍遥门接纳,带着他回到了师门,不久便离世。
“师父原本在门内就遭受排挤,待他去后门人对我的欺凌便更甚。我那时满怀新仇旧恨又心浮气躁,很快便修行出错,濒临走火入魔的境地。”
同门仿佛看笑话般看着他走入绝境,断言他出身低微且心术不正,本就没有灵根。如此便为他们的轻视与欺凌贯上“先见之明”的美誉。
恰逢袭明塔上的那位天才叶悯微想研究灵脉运转,他便死马当活马医,被送进塔内交给叶悯微处置。
那高塔之上俯瞰众生的天才,却是逍遥门内第一个肯平视他之人。
这位师姐轻描淡写地对他说,根源只是他在运转灵脉时没注意,错转了几路罢了。
所谓心术不正、没有灵根全是谬言。
修行原本就不需要“灵根”这东西,玄门三经上错漏繁多,为修行增添无数阻碍。修士稍有行差踏错便覆水难收,以至于生出“灵根”的说法。
叶悯微顺势替他重理灵脉,留下法印统管灵力运转。自此他的灵脉便畅通无阻,修为突飞猛进,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
“所有关于师姐的传闻,都说她聪明绝顶、恃才傲物,可见世人皆喜欢以己度人。聪慧以至于师姐的地步,便觉得万事大多简单,一目了然,人人见之便该懂得。她并不知有哪里值得骄傲。”
所以叶悯微看不明白这人世,便如人看不懂蚂蚁。
这位天真的师姐永不明白在大论道上,为什么这些仙门修士都听不懂她所说之事,为什么所有人都勃然变色。
她因为晕眩而呕泪难言,却也认真一一解答他们的提问。她越说人们却越发愤怒,被万人诘责攻击,直至被逐出大论道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