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先皇已去,她又不喜那幅字画,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再挂出来的。
视线掠过房间中的一切,终于,回到了床边。
床榻边,如破布般,掉落着几件红衣。
裴令之怔怔地看了许久,还是扶着桌椅,迈着遍布青紫指印的双腿,缓慢走了过去。
来到床边,他撑不住身体里的酸软无力,扶着床架半跪坐在了冰冷的地面。
那几件红衣的样式也清晰映入眼中。
是。
婚服。
一套他眼熟无比的,婚服。
裴令之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许久,他僵硬着捡起了地上的红衣,一个被衣裳掩盖着的金色酒瓶随之暴露了出来。
“嗯……”裴令之的脑海中骤然传来一阵被尖锥刺入般的痛。
他痛苦地捂住脑袋,下一刻,脑海中便不受控制地播放起一段令他分外熟悉又异常久远的记忆。
遍布大红的婚礼、抛弃一切出宫时的忐忑、抱着酒瓶求她时的绝望与孤注一掷……
那些已然久远的记忆,鲜活得恍若就发生在昨日。
……或许,不只是恍若。
一个令裴令之遍体生寒的念头忽而出现在他脑中。
他仓皇将视线投向床帐中那抹模糊的身影,想要喊她,想要向她确认,想要听她说,没有,她没有杀他……可当真的触碰到她的手臂时,他又忽而如被烫着了般猛地收回了手。
裴令之浑身发冷。
他不敢问她。
良久,他忽而想起什么,几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口。
大婚后不久,中元节的宫宴上出现刺客,他为她挡下一剑……得了她三日关心。
那之后,他的左胸上便留下了一个难以消除的丑陋疤痕。
裴令之颤抖着摸向自己左胸。
那里。
有昨夜她留下的诸多印子,可表面,平整光滑……没有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