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妃娘是真喜欢桑萝,难得的遇到了知己,她笑了起来,“好,我会与三郎说一说,若有机会一定代为转述。”
话到这里事情便算谈定了,桑萝端起茶盏润了润口,看到杯中的水倒是忽然想起一事来,她一闭眼,放下茶盏:“差些忘了,你这房里可有笔墨纸砚?”
“自是有的。”
衙门再缺纸,范妃娘自己带来的还是有一些的,也不唤婢女,自己取了端过来,就看着桑萝添水磨墨,现场给她画了起来。
桑萝的画技若从鉴赏来说自是称不得好,更偏实用,她下笔娴熟,一幅大图几幅小图不过一刻多钟就画成了。
“这是水碓,细节处我有单画小图,原理也都写在上面了,以水碓可借水力代人力完成捶打的工序,这是用在造纸上,用在其他地方如舂米捣药,凡是需要捣碎什么东西都可以用上这个。”
其实还有水碾,但这东西相对来说要复杂得多,桑萝之前只看过图片,具体什么样的还真不清楚,这个却是没法信手画出来了,便就不提。
范妃娘早在桑萝画画时就在一边看,这会儿目光粘在那张水碓图纸上都移不开了,等她看懂那运作原理后,第二次,第二次生出和当初的曾三郎一模一样的感慨。
“你是个女子,实是可惜了。”
桑萝笑看范妃娘一眼,半是打趣半认真道:“倒也没那么可惜,这不是遇上你和曾刺史这样良善正直、心系百姓的好官和好官夫人,让我有什么东西敢于拿出来,也能上达天听吗?百姓用上了就不算可惜。”
至于当官,桑萝没想,几千年封建,改变男女之地位又哪里是那样简单的事,不见便是范妃娘这般世家出身的娘子都不敢想吗?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桑萝提醒范妃娘可以把工序中的水浸时间缩短去试,三天、七天、十天都可以试试,把她当初是因为没有隐蔽安全的地方试制才浸得较久一事说了,道:“水浸时间长短的最明显区别在色泽,你们要把东西往上边送,在这之前应该会先试过吧?圣上急用,只是验证方子的话,能成纸就行,色泽倒不那么重要。”
确实是会试,这种事不是玩笑的,范妃娘把桑萝的话记下,事情讨论得差不多了,她便就着笔墨把之前说的抹墙灰的方子给了桑萝,道:“家里的方子,用着墙面洁白光滑,你建新宅正合用。”
明明相识不久,见面也不多,倒都大方,一个连造纸那样的方子都敢递,水碓也是随手就画,另一个把家里的方子说抄就给抄了,桑萝接过方子,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
沈烈在褚其昌那里特意打听陈大山他们动向,多磨蹭了会儿,去接桑萝的时间倒是掐得正好。
曾刺史这边,直到傍晚下了衙回到后衙,范妃娘屏退左右,才知道桑萝又干了多大的事。
拿到那三张图纸的时候人是噌一下立了起来:“哪儿来的?”
等听明白了,喜得在屋里连连的转:“福星,真是福星!”
怕动静大了引人关注到桑萝身上,强忍到第二天才以巡视春耕带着范妃娘离了州城。刺史夫人作随从打扮跟着刺史下县下乡是常事,谁也没多想。
……
沈烈和桑萝通过禇其昌指点买到不少青砖和瓦片,青砖一运回来,大伙儿就知道沈家这是要着手建房子了。
可不得建房子,圣上给赐了牌坊呢,还要供圣旨,总不能是那草屋。
都没等沈烈和桑萝张罗请人,从前山里那几百人,家家都抽出一两个青壮来,放下手边活计主动往大兴庄帮忙去了。
时人盖房多靠乡邻帮衬,也不用给付工钱,但需好饭好菜招待,陈婆子是知道桑萝有孕的,这事就被她和秦芳娘接了下来,卢婆子、甘氏、许老太太、魏令贞,就连刚出月子不久的冯柳娘都到了。
宅子是真大,但帮工的人也是真多,大兴庄热热闹闹开了工。
不几日,歙州城外的官道路口通往大兴庄的那条宽阔土路上一大早也敲敲打打热闹了起来,官府带着工匠来给大兴庄沈家立御赐的牌坊和圣旨碑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