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癞子张是个出了名的无赖,每每在赌坊里输了钱,就买一坛劣酒,浇在自己身上,然后装作醉汉四处摇晃。
见了美貌的小娘便上去撞一撞,运气好的话能蹭到两团绵软,若没有小娘,便专挑衣着干净的年轻人,擦着碰着了,便顺势倒在地上装作断了胳膊,讹上二三两银钱。
他讹得不多,又专挑看着面皮儿薄的年轻人下手,别人懒得与他这又臭又蠢的醉汉计较,往往便给钱了事。
今天也一样,他刚被一个泼辣的小娘子踹了一脚,嘴里正小声骂骂咧咧,便看见身侧走过去一个苍色衣衫的年轻人。
这儿是京城,市井里混的人大多都生了一双毒眼,那年轻人虽衣着朴素,但绕着脖颈的那一圈墨云络和下面缀着的满月沉水玉,却不是普通百姓人家用得起的。
……大约是哪家的富家公子,想学江湖人做大侠,才扮作这幅朴素模样吧。
这样的人癞子张见多了,尤其是看他年纪不大,觉得今天讹个十两该是可以的,便脚步一晃从人群里跟了过去,看准了角度,猛地朝那年轻人背后一撞,却未有意料中的撞击感,而是倒下的瞬间前面就一空,那人好似背后生了眼一般,往旁侧让了一步,教他直接摔在地上。
“哎呦!哎呦!”
冷不防地,胳膊肘磕在哪家小孩儿吃剩下的桃核上,疼得癞子张满脸扭曲。而那年轻人,只清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步欲走时,癞子张便大声叫了起来。
“撞人了!我胳膊都被你撞断了,赔药费!不然今天别想走!”
癞子张声音粗嘎难听,一叫出声,周围过路的行人们都止了步子,知道又有热闹看了。
被讹的人,似乎并不欲太过于惹人注目,淡淡道:“到旁边的巷子里,要多少,我赔你。”
癞子张没想到这人这么好说话,瞥了一眼前面十丈处,却是京中枭卫府的大门,知道他不敢在这地方起冲突,否则被枭卫捉去了,才是麻烦的。
“不行,你先给五两,我才跟你走!”
“可以。”
说着,那年轻人当真便丢给他五两,癞子张见了银子,好似忘了疼使得,连忙抓起来,跟着年轻人到了枭卫府外墙的一座巷子。
只是那钱财到手的喜悦过后,癞子张发现自己跟着年轻人越走越深,快要听不到巷口的人声时,才警觉起来。
“剩下的药费呢?你可别想跑!”
苏阆然没有理会他,闭目听了听一墙之隔的动静,隐约听见有个女子在轻声逗弄猫儿的笑声,片刻后,睁开眼看向癞子张。
后者刚要再问,便看见他拿出一颗金锞子,眼睛瞬间直了。
“帮我做件事。”他说。
那金锞子朝他扔过来,癞子张一下子没接住,趴在地上找了片刻,才从墙角泥地里找到,拿衣服角儿擦了擦,一咬,发现是足色的金子,这才喜笑颜开。
“公子出手大方,我癞子张也讲道理,不瞒你说,在这京城,无论是猎艳还是赌钱,我癞子张都……”
苏阆然不等他说完,抓住他的肩膀,道:“不必。”
癞子张一脸茫然,忽然觉得肩上抓着的手一紧,他整个人便拔地而起,生生被扔到了墙里。
“有刺客!!!”枭卫府里一片大乱,苏阆然靠在墙后听着一墙之隔,弓弦与钢刀乱响,四面八方暗处的枭卫纷纷现身,不多时,便传出癞子张被殴打的痛呼。
“朝廷军机重地,岂容这无赖擅入!定是刺客假扮,关起来严加审问!!”
一阵骚乱后,里面很快平静下来,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肃声道——